人世间的命运,有时候看似无可选择,其实只不过是选择的代价过大,或者选择的决心不够大罢了。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不过是还有一些放不下的东西而已。一旦一个人对什么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能够勉强他呢?
一个人要离开一种固有的生活模式,必须有一种向死而生的勇气。而这种勇气,并非人人具备。所以,大多数人都只能用“无可选择”或“情非得已”作为借口,在自己不喜欢的生活方式里度过一生。
夜凝尘道:“本座说过,巫女不会离开南疆。因为巫女的血与普通人不同,每一百年里,也很难出现一个血液适合饲养血蚕的女子。而这种女子一旦出现,就会被当地的部族严密保护起来,作为守护部族的圣女膜拜。——当然,南疆每个部族都会选出自己的圣女,并对外宣称这女子的血可以饲养血蚕,以达到对其他部族产生威慑的效果。但真正能够饲养血蚕的圣女其实少之又少。”
“那要如何才能知道一个女子的血是不是适合饲养血蚕呢?”夏云岚好奇地插嘴问道。
夜凝尘道:“传说雌雄血蚕在上一代巫女死亡三个月后,便会陷入沉睡状态,并停止繁殖。出生在南疆的每一个女婴,出生时都会被刺破中指,取血数滴给雌雄血蚕试用。倘若哪个女婴的血能够唤醒血蚕,这女婴便会被带离父母身边,由部族专人看管抚养。到这女婴长到七八岁上,部族会将她封作圣女,开始用她的血喂养血蚕。”
“照师父的说法,拥有这种血的女婴岂不是倒了八辈子霉?”夏云岚抽了抽嘴角,心里冒着丝丝凉意道:“一出生就被迫离开父母,一辈子为了部族的利益受人控制,那样的人生有何乐趣可言?”
“你不必以自己的心去揣度他人的命运。”夜凝尘淡漠地道:“南疆巫女只是其他地方的叫法,事实上,在南疆她们被尊敬地称为‘圣女’,地位极其尊贵,且她的家人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有许多南疆人家,甚至拼命多生女婴,希望其中一个能被选为圣女,福及全家。”
夏云岚撇了撇嘴角道:“要一个人做出牺牲,总要给那个人一些相应的好处。但这样的好处和一个人一辈子的牺牲远远不成比例。而且,期望用孩子换取照顾的家庭既自私又残忍。如果我是南疆巫女,决不给那样的家庭沾光——我一定想法子逃离南疆。”
夜凝尘道:“南疆巫女的血一旦喂养血蚕之后,便会与血蚕相结合,受到一种名为‘血蚕咒’的神秘咒语控制,再不能离开南疆一步。”
“什么血蚕咒?若是硬要离开会怎样?”夏云岚扬眉问道。
夜凝尘道:“传说中,只要南疆巫女离开南疆,不出半月便会死去,并且死相惨不忍睹。”
“呵呵……”夏云岚冷血地轻轻笑了一声,道:“师父,你不必为传说所惑。其实南疆部族留住巫女的法子与巫女留住巫侍的法子一般无二,都不过是用曼陀罗和罂粟花粉之类的东西让他们服食成习,无法戒断罢了。再者,我猜巫女容颜易衰,也和血蚕关系不大,而是服食毒花粉所致。”
“你不曾到过龙炎国,如何知道这些?又凭什么作此推断?”夜凝尘疑惑地问。
夏云岚道:“我忘了告诉师父,我从前所在的那个时空,也有这些能够控制人的毒花粉。虽然名字不同,但服食后的症状是相似的。”
“哦……”夜凝尘沉吟了一会儿,半信半疑地道:“若果真是毒花粉所致,是否逐渐减少毒花粉的用量,到最后彻底停用,便可以避免早衰和惨死的命运呢?”
夏云岚摇了摇头,道:“师父,你可曾有过在饥肠辘辘的时候看到自己最爱吃的食物的经历?这种毒花粉给人的愉悦之感,比人在饥肠辘辘时吃到最爱吃的食物的那种感觉还要强烈百倍。所以,一旦对这种毒花粉产生依赖,哪怕是意志力如钢铁般强悍的男子,终其一生也决然无法戒断。”
“你体验过那种感觉吗?”夜凝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以为然地道:“如果你不曾体验过,又怎知足够的意志无法戒除?”
“师父——”夏云岚蹙紧了眉头,扭头看着夜凝尘郑重地道:“弟子从前所在的那个时空,对于这种东西的认识是一种常识!常识你知道吗?就像火是热的、冰是冷的一样,根本无需去怀疑。所有好奇和不服气的人,最后都以死亡为自己的无知和狂妄付出了代价——”
“俗话说‘食色性也’,莫说服用了那种东西的快活之感强愈食色百倍,便是要一个平常人戒除食色,你看看有谁能做得到?!”
说到这里,夏云岚忽然发现自己的语气里充满了教训的口吻,赶忙缓了口气,放软了声音道:“对不起,弟子有些急了……弟子只是想让师父知道,那种东西绝对碰不得。”
“无妨,你接着说。”夜凝尘倒是并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