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个凶手日日面对着被自己所害之人,若非心理素质极其强大的穷凶极恶之徒,任谁时间久了恐怕都要崩溃。
想起夏静柔机关算尽却落得如此下场,夏云岚不由甚是解气。然而,想到夏静柔去往福寿院后,整个祁王府里只剩容婕一人独大,她又有些不舒服。
“如此说来,”夏云岚道:“这祁王府里现在是容婕当家了吗?未免太便宜了她……”
“可不是嘛。”浅画带着怨气道:“容妃为人尖刻,心地狭隘,趁着小姐不在府中,便带了人来找婢子们的麻烦。婢子们略略吃了点儿小亏……”
“她对你们做了什么?”夏云岚目光一凛,冷了声音问道。
以她对容婕的了解,容婕若要找浅画璃月的麻烦,两个丫头恐怕绝不会只是“略略吃了点儿小亏”。
见夏云岚变了脸色,璃月轻轻瞪了浅画一眼道:“小姐难得回来,你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做什么?”而后对夏云岚道:“小姐不必担心,婢子们只不过被她身边的侍女打了几个耳光而已……当然,她原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婢子们的,但好在王爷回来的及时。”
浅画晓得自己说错了话,歉然地挠了挠头,道:“从那以后,王爷便下了命令,将漪兰院设为王府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为此,还曾撵出去过几个新来的下人。”
“小姐……”璃月红了眼圈道:“自你走后,多亏了王爷明里暗里照顾着婢子们。若不然,婢子们如今不知流落何处,是否还有命在……”
听璃月说得悲切,夏云岚不由心头一酸,愧疚地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
“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浅画的眼泪又泛上了眼眶,道:“王爷对婢子们百般照顾,还不都是因为小姐?若没有小姐,王爷大概正眼都不会瞧我们一眼,又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
“是啊……”璃月掏心掏肺地道:“这两年多来,婢子们别的不知道,却知道王爷对你真心实意,甚至除了你,心里再没有其他女人。容婕虽然在这府里作威作福,可她想要的正妃之位王爷永远也不会给她。小姐,你就回来吧,别再和王爷赌气了好不好?”
夏云岚垂下了眼睛,没有回答璃月的话。
到底要不要告诉两个丫头,萧玄胤曾经对她做过的那些惨无人道的事?
“小姐,你就原谅了王爷吧。”浅画把夏云岚的沉默当成了犹豫,附和着璃月劝道:“王爷心里思念你思念得苦,婢子们都看在眼里。这两年多里,王爷几乎每次过来都要听听婢子们讲你的事……哪怕是平日里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小姐说过的每句话,王爷都好像怎么也听不够似的。”
璃月道:“小姐,你和王爷之间本就是一场误会,可这夫妻之间的误会哪能记一辈子?你就原谅了王爷,别再离开了好不好?”
“丫头——”夏云岚吞下了心里的屈辱和仇恨,抬起眼睛看着浅画璃月淡淡然道:“不管他怎么做,也不管他做些什么,我和他之间都再无可能。将来若有机会,你们还是离开这里的好。漪兰院虽没有人伤害你们,可毕竟也寂寞无趣得很。”
经过考虑,她还是决定将萧玄胤对她做的事暂时隐瞒起来。两个丫头目前还无法离开祁王府,又何必叫她们因为自己对祁王府的主人心生芥蒂?
她知道,信赖和尊重一个人,远比讨厌和厌恶一个人来得快乐。
何况,告诉了她们,她们又能做些什么呢?无非瞪萧玄胤几眼,不给他好脸色看罢了。这样的举动对于萧玄胤丝毫不具伤害力,却会使得她们的日子在寂寞之外更多了几分拧巴。
“小姐……”听夏云岚语气坚决,浅画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你和王爷再无可能?难道你和楚公子已经……已经……”
“我和他没有什么。”夏云岚赶忙打断了浅画的话解释道:“他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你们可别胡思乱想。”
“那么小姐……是在外面有了别人吗?”璃月大着胆子问。
“你猜对了。”夏云岚一脸幸福地咧嘴一笑,对两个丫头道:“你们久居漪兰院,不曾听说过外面的消息。如今你们家小姐我——是天下第一门派唯一的掌门弟子。”
“小姐你……是繇山派的掌门弟子?”浅画璃月重新将夏云岚打量了一遍,不可置信地同声问道。
“怎么,不像么?你们干嘛这么吃惊?”见两个丫头惊讶得张大了眼睛合不拢嘴,夏云岚忍不住带着几分得意地道。
“像……小姐聪明绝顶,无所不能,别说掌门弟子,便是掌门也做得……”浅画回过神来,一脸崇拜地连连点头道。
夏云岚被她逗得大笑起来,转而却又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倘若这丫头瞧见自己当初被困在密林刑室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狼狈模样,还会觉得自己聪明绝顶、无所不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