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婢子……婢子没有难过……”浅画抽泣着,满眼泪光地朝夏云岚咧了咧嘴。
“婢子……婢子也没有难过……”璃月抹了抹眼睛,奈何旧的泪水刚刚抹去,新的泪水又蓄满了眼眶。
夏云岚不忍再看,松开了两个丫头的手道:“罢了,你们想哭就哭吧……不过最好等我走了以后。”言罢,足尖一点,已纵身跃上院墙。
“小姐——”两个丫头松开了互相握着的手,齐向大门外扑去。
“不许出来!”夏云岚对两人轻喝道:“也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来过此处——记住,是任何人……”
两个丫头定在当场,似乎没明白过来夏云岚的意思。
片刻之间,夏云岚已跃出院子,在院墙拐角处重新把自己打扮成了来时的小厮模样,朝着与夜凝尘约定的地点走去。
夜凝尘显然已经等待良久,却并不对夏云岚说出一个责备的字,只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缓步向前走去。
夏云岚亦没有对自己的迟到道歉,一言不发地跟在夜凝尘身后,脸上的表情僵硬而麻木,仿佛丢了魂魄一般。
腊月三十。
天武城里处处张灯结彩,家家户户欢声笑语。
夏云岚从前世到今生,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这样的日子。
起初,她甚至十分讨厌这样的日子。欢笑是别人的,热闹也是别人的,一切都和她无关。而且,因着别人的热闹和欢笑,恰恰反衬出了她的清冷和孤寂。
到后来,她对这样的日子彻底麻木下来。她的生活里,好像再不会出现“新年”这个节日。
不,不单不会出现新年,也不会出现一切与团圆和情意有关的日子。
她觉得一切的节日都很傻。太阳一样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为什么要赋予某一天特殊的意义,并为之狂欢、为之庆贺呢?
那些所谓的团圆日,真的能叫所有人团圆吗?
所谓的新年,人们真以为过了这一天一切便能够重新开始吗?
所谓的情人节,在一起的真的都是有情人吗?
八月十五的圆月下,有多少残破的家庭和残破的心……
所有的节日,都不过是举世的天真和放纵的借口罢了。
她夏云岚——不、在、乎!
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里,夏云岚蒙头大睡,睡得无比香甜,像一头被割掉二斤肉也不会醒的死猪,又像一条被腌了一万年的咸鱼。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扯了扯她的被角。
夏云岚猛地张开眼睛,清醒了一刹那的意识待看到夜凝尘后,立即又闭上眼迷迷糊糊地向梦乡里沉去。
“师父……”半梦半醒之间,夏云岚攥着被角嘟嘟哝哝地道:“天都黑透了,你怎地还不去休息……在弟子房里做什么……”
“云岚——”头上的被子被强行扯了下来,夜凝尘的手覆上了她的额头道:“你病了吗?睡了一天还没睡够?”
夏云岚推开夜凝尘的手,向里翻了个身道:“没有……只是有些困……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犯困……”
“今日岁尾,别睡了,本座带你去一个地方。”夜凝尘扳过了她的肩,低沉的声音格外温柔,如同哄一个赌气的孩子。
夏云岚再次睁开眼睛,心里讶然又迷茫。
师父怎么会这样对她?又怎么会用这样的口吻同她说话?
若非师父身上熟悉的淡淡竹叶香,她一定忍不住怀疑黑色斗蓬下的人是司马连皓。
只有司马连皓才会喜欢同她拉拉扯扯,也只有司马连皓会用那样宠溺温软的声音同她说话。
“师父……”讶然迷茫里,夏云岚忘记了挣开夜凝尘的手,定定地看着夜凝尘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明月楼。”夜凝尘扶起了她的身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