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沉默了许久,临近甘婆婆住的小院时,忽然下定了决心似的道:“我不做红颜祸水……如果是那样的结果,我宁可一生一世在逍遥谷里养瓜种菜,再不要爱上这世上任何一个男子。”
夏云岚傻眼了。
若是被玉倾城知道她对南宫楚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来青鸾峰找她拼命才怪。
“呵呵……”夏云岚皱巴着鼻子笑了笑,赶忙道:“你也太过好骗。我说的那些,都是逗你玩的。”
南宫楚楚紧蹙眉头道:“可是你说的很有道理。”
夏云岚道:“如果你想听,这世上任何事我都可以给你说出一番道理来。楚楚,你要学会用用自己的脑子和心。你喜欢的是什么?你真正爱的人是谁?你总要想明白,然后用尽全力去争取。你说自己当初年少无知、轻狂任性,其实那样的少年勇气,这一生都不应该失去。”
南宫楚楚停下了脚步,迷惘而忧伤地望着远山近水道:“我一直在想,也一直在争取……可是我的确没有了当年的勇气。对掌门师兄的爱,耗尽了我所有的热情和勇气。今生,我大概不会像爱他那样,再爱上任何一个人……”
“那只是年少的幻想和迷恋罢了。”夏云岚指着远天的云彩道:“你看那些云,远看变化万千,美不胜收。可走近了瞧,无非是些水雾凝成的东西罢了。你对我师父的爱,也是因为你不曾真的走近,所以用了太多的幻想将他美化。其实我师父这个人,有许多毛病和缺点,一点儿也不比你师父的少。”
南宫楚楚摇了摇头,目注夏云岚手指的方向道:“然而一个人如何才能走近远天里的那些云呢?没有人能够走近。既然无法走近,那些云在她心里就永远是完美的。”
夏云岚身为二十五世纪的人,走上过直入云霄的高楼,乘坐过穿云拨雾的飞机,也曾独自驾着热气球漫游于云海。而在南宫楚楚心里,自然无法想象那些情景。
她正待换个说法,南宫楚楚忽然幽幽一笑,接着道:“不过你放心,我已学会不去追逐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转而努力去握住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你能这样想最好。”夏云岚吁了口气,道:“你觉得你师父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却不知在有些人心里,你师父也是远天上的云。爱情不过是彼此珍惜,他全心全意地对你,你即便不能报之于同样的全心全意,也至少不要轻言放弃。须知茶冷了可以再热,心冷了,就暖不过来了。”
南宫楚楚怔了一下,目光不知不觉转向白鹤峰的方向道:“不,我不会放弃……只要我爹爹不反对我和师父在一起,我们就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度过一生。”
“有一个现成的地方——”夏云岚道:“我和师父此次出去,曾经到过灵皓国,却巧遇见灵皓国主——也就是你那伯父。他对你们父女甚是挂念,并叫我转告你父亲,他已悔不当初,收回成命,希望有生之年,还能再与你父亲烹茶煮酒、谈诗论画。若你父亲肯接受他的邀请,你们和你师父一起迁往灵皓国岂不是好?”
“我伯父真的那么说吗?”南宫楚楚心思简单,丝毫不曾像玉倾城一样怀疑夏云岚的话,只两眼放光地问道。
“我岂会骗你?”夏云岚满脸真诚地道:“等你父亲到了繇山,我就把这些话说给他听。他顾及到你和你师父的情意,一定会考虑这件事。”
“谢谢你……夏云岚,虽然我对你的人品不是十分信得过,但这件事上,想你不至于骗我。”适才还心灰意冷的南宫楚楚,转眼间又对生活和爱情充满了热切的希望。
夏云岚抽了抽嘴角,南宫楚楚这样的感谢,她听了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什么叫“对你的人品不是十分信得过”?她夏云岚,也是有原则的人好吗?
南宫楚楚走后,夏云岚将打包的饭菜带给甘婆婆,甘婆婆自然难免要夸几句:“那丫头心灵手巧”。
夏云岚不爱听,辞了甘婆婆回到琉华殿,但见阶草青青,檐瓦寂寂,心中不觉空落落的。
无人的后园中,她练了会儿功,泡了会温泉,忽然想起夜凝尘临别时留给她的书信,于是随手打了开来。
淡黄色的信笺上,规规矩矩、一笔一划地写着八个字:与君有约,终老不绝。
她不由怔在了原地。
眼睛反反复复将这八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辗辗转转将这八个字念了一次又一次,只觉无尽缠绵哀怨,不知何以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