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无双王,水已经涨到了我军第三道防线上!怎么办?!”
这一声声奏报,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不断拍打着哈特拉的脑袋,让他头疼,让他惶遽不已……他的心底再度升腾起了久违的无力感,在这种难以按捺的糟糕情绪伴随下,他眼睁睁的看着城内近半的哨塔倾倒、坍塌,连同上面的将士一通没入了水里。
“殿下,前线还在等着你的命令呢。”负责传讯的裨将忍不住催促道。
对啊,下命令,我要下命令,可是……这个命令怎么下呢?出击吗?敌军的箭阵在那儿等着呢!继续防御?这水再涨下去的话,怕是全军都要泡在水里了,还如何防御——哈特拉脑袋里乱哄哄的。
裨将正待再催,旗语兵的报告声又响了起来:“启禀无双王,前线回报,南面敌军进攻了!”
“启禀无双王,前线回报,东面敌军进攻了!”
“启禀无双王,前线回报,西面敌军进攻了!”
哈特拉忽然打了个哆嗦…………亚述军的进攻凌冽、狠辣,因为这一战,是复仇之战。
普扥一声令下后,一千弓骑兵当即策马出列,飞也似的奔向了敌军方向右侧,剩下的五千弓箭手也大踏步的奔向了前方……与第六师一般无二的,还有贝利的第四师、萨雷斯的第五师、庞贝的第八师和安南军以撒贝师,奥多的第一师没有驱使弓箭兵向前,而是全师缓缓压上,因为在伍莱的计划里,如果敌军执意选择坚守不撤,那么第一师就是主攻手——奥多必须率先撕开美尼亚的城门。
伍莱这么安排自然是有理由的,因为他相信,在连续几天的佯攻、骚扰、调度下,美尼亚的北面会成为敌军防御的薄弱点,在敌军东南西三面陷入压制战后,奥多的进攻难度会降低很多。
不过连伍莱都没有想到的是,他计划中的压制战彻底变成了猎杀。因为上游水势的凶猛程度已然超出了他的想象,在他的计算中,秃鹫的第二师炸开水坝后足以洼掉敌军的第一、二道城外工事,也足以让美尼亚城内半数以上区域变成泽国,但他这显然低估了第一、二师的土木作业能力——在奥多和秃鹫指挥下,第一、二师近十万人再加上两万多民夫在预定的时间里超额完成了伍莱的要求。
当然,哈特拉的运气也是忒差了点,如果不是上游这些天下了几场大雨,或许情形没有现在这么糟糕。
看见亚述军骑射手奔来时,哈特拉军其实是做了防御准备的,可是身后不断上涨的水让他们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于是,他们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反击了。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骑射手的羽箭不断飞向哈特拉军的第三道防线,罩向了疲惫、惶遽、混乱不堪的哈特拉军,不过他们的任务不是击杀而是压制——从右往左一路呼啸而过,有选择的针对那些冒头反击的敌军射出手中利箭,让他们不得不伏下身子躲避……骑射手这么做,是为了掩护真正的杀戮者——步弓手。
跨越数百步的距离,不过片刻功夫罢了,骑射手从敌军工事右侧往左刚奔行出三分之一的路段,步弓手便已经全部奔到了预定位置。
“射击!”急促的喝令声不断响起……控弦声、射发声此起彼伏……一波又一波的羽箭便遮天蔽地般的飞向了哈特拉军的第三道工事……所有的弓箭手事先都接到了命令——无需节约箭枝,务必在最快的时间里射完箭囊里所有的箭,最大程度的杀死杀伤敌军。
亚述军当然不缺箭枝,美尼亚周围的密林给他们提供了充足的箭杆材料,箭头方面,除了每个师都备有的器械营日夜不休的生产外,这好几天来大盾兵收集到的箭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咻咻咻咻咻”
“咻咻咻咻咻”
哈特拉军防线上不断响起惨嚎声、呼救声、落水声,许多士兵刚从工事后一露头,新的一波羽箭便又到了,哪里还能有冲锋的机会……不能冲锋也还罢了,现在的工事后已经拥堵到了不堪的程度,想想看,原本用于容纳一个人的地方现在要挤进去三、四个人以及同样倍数的军械,一不留神便会被推进水里,若是扒拉的方向不对,要不了几步远就会没入表面上已然看不出在哪里了的护城河中。
身上穿着盔甲的将士一旦落水,那后果就只能有一个——死。
但终归是有人还击的,可无论他们是躲在工事后射箭还是冒死滚出工事扑向亚述军,结果都一样……渐渐的,亚述军弓箭手箭囊里的箭枝越来越少,哈特拉军防线上的伤兵、尸体也越来越多,骑射手又往返了一个来回后,与步弓手一起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没办法不退,因为水又涨高了一些,现在的哈特拉军第三道防线已经有大半没入了水中,尚且冒出水面的只剩下一段一段不连贯的临时土墙、栅栏了。
这样的局面让哈特拉的最新指示直接作了废——他刚刚命令第三道防线分兵出击。
其实他的命令下达得不算慢,只不过亚述军的动作比他更快罢了。
弓箭手们虽在后退,但攻击却仍未停止,因为方才的那些轮射击虽然杀死杀伤不少敌军,却也成功激起了敌军的求生意志——他们用盾牌封堵住了栅栏的缺口,也封堵住了弓箭手平射的角度,然后,他们开始用弓箭、弩机还击。
虽然他们的还击力度有限,但防御上却也加强了不少,所以局面很快便由亚述军一边倒的压制变成了略有悬殊的你来我往……又过得片刻后,东南西三面上的守军士气再度骤降,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正前方刚刚出现的那群并排奔来的马匹忽然停下,而后身体一转,露出了一门门带有两个轮毂的黢黑的火炮……这个新情况在第一时间便传到了哈特拉那儿,哈特拉听完后痛苦的抱住了头。
“传令!封堵所有城门!全部堵死!”他几乎是在咆哮。
“遵命!殿下!可是,我们的将士就……”传讯裨将话未说完,左脸颊上便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立刻传令!”哈特拉冲着裨将挥舞着拳头,“白痴!一旦城门被破开,内外都是死路一条!”
“遵命!殿下!”裨将刚捂脸应诺,耳畔便传来了连续的轰隆声响……“怎么回事?!敌人开炮了吗?!”哈特拉将头探出了窗户,喝问走廊上的旗语兵们道。
旗语兵们连忙摇头,他们还未收到任何有关的旗语,哪里敢胡乱说话。
与此同时,美尼亚北面城门正前方千五百步处,奥多二度探剑前指:“目标敌军城门吊桥!第二轮射击!射击!”
“射击!”六名火炮指挥员当即挥动了小旗,刚才的那一轮齐射效果很是差强人意,不过那毕竟是试射,现在有了落点参考并且做好了调整,那效果还能差得了?
“通通通通通通”……炮声在这一瞬间完全遮住了滚滚浪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