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完了想递给张晓丽时,她已经吓得伏在了他的怀里,连头都不敢抬了。
胆小鬼。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更觉得她像个小孩子了。
车子猛然一抖动,在人们的欢呼声中驶上了黄河大堤。
啊,太壮观了!
你可能在不同的地方到过我们的母亲河──黄河。然而,无论是在济南的洛口大桥上,还是郑州以北的黄河大桥上,都不及在壶口这个地方所到的黄河如此伟岸和宏大。是的,那儿可能有长长的堤岸,汹涌的波涛;然而,那儿却没有黄河两岸如此耸立的山峰,没有在万丈高山衬托下显得无比宽阔的河床和在阳光照耀下闪着神秘色彩的激流。群山夹峙,壁立千仞,置身于这陡峭的黄河岸边,你着山,着水,不知道是山势在舞?还是河水在流?这样一种雄浑浩然的苍茫大气在地与天间勾勒、飞舞、起伏;宛如巨龙奔走,呼号着宇宙四方,使身临其境的你不由得不心血沸腾,豪情万丈!
壶口瀑布未到,人们首先瞻仰到的是宽敞的河道中凸起的一块巨大的奇石,它的形状像一座神龟。巨大的神龟的背上,站立了一位伟大的古人像。那就是为我们九洲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神王大禹。大禹站在那儿,迎接着我们这些后世子孙,令我们在观赏奇瀑之前首先对祖先寄托了一份崇拜和敬意。
接着,在巨浪击出的轰鸣里,人们欢雀跳跃地奔跑到河床里,扑向那心中早已渴望相见的天下奇观──壶口瀑布。那扑面而来的漫天之水,在我们的眼中是多么的辽阔啊!可是,那万顷波涛来到这儿。突然像沉入了深不可测的漏斗里,须臾之间便被挤迫得发出了愤怒的吼叫:雷霆万钧、巨浪滚滚、波涛激涌、挟雷携电、巨涛汹涌、横流空际、骄恣任性、怒吼、
豪放、奔涌……诸多的形容词汇在这儿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和无力,古代诗仙李太白的“黄河之水天上来”、“飞流直下三千尺”也觉得不尽人意了。是的,到了这儿,你只觉得大自然是那样的恢宏,自己却是那样的渺小。再灰颓的人。到这儿也会心情激奋;再悲观的人,来这儿也会斗志昂扬。黄河瀑布以她那气壮山河的魂魄,集中了人间大地的雄美,并时刻刻唤醒和催促着着人们奋勇向前的精神。
晓丽像所有的青年人那样,在浑雄的飞瀑前喊叫着蹦来蹦去。她轻盈的身体像一支小鸟,不是跑而是飞似地穿跃在颤动的大地上。她这种飞来飞去的形象让秦唐立时产生了一种美好的联想:在雪花纷飞的年夜里,美丽的喜儿欢快地在夜幕下独舞着,幸福地盼望着爹爹的归来!
宝宝──
他她突然向他发出了一声吼叫。
这时,滔天巨浪已经淹没了岸上所有的人声。他只是通过她的口形。感觉出她是在喊他的名字。
她喊着喊着,猛地向他身边飞快地狂奔过来。他还没做好迎纳她的准备,她已经扑在了他的怀里;接着,巨大的冲力合着无比的兴奋,她重重地向着秦唐压下去。吃惊的秦唐实在是无法支撑,两个人双双倒在了软软的黄土里。
一张激动地羞红了的脸俯在他的上面。
宝宝,你爱我不?你如果不爱我,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让我们一起跳下去吧!秦唐也跟着喊了起来。
风在吼。人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晓丽偎在秦唐那滚烫的怀中,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宝宝啊,我爱你,你知道我爱你爱得要发疯了吗?
宝宝啊,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要来,是我舍弃了一切。冒了丢失前程的巨大风险来与你相聚的!
你知道那个总裁为什么同意我来?他是要我监视你来了。
这个无耻的老家伙为了占我便宜,两次把我堵在屋子里,说什么老总裁占有了元李娜婷,二任总裁占有发茨妃,他天生就应该占有我。我不从。抓起随身携带的电工刀吓退了他。他知道得不到我了,就让我跟随她们俩人来引诱你。这个老东西无耻地对“茨嫪儿”说,秦唐得了前列腺炎,硬不起来了。他要我引诱你,设法验证你的性能力。如果你行,他们就让我控诉你耍流氓;如果你不行,他们就让三个美人儿在你眼前晃来晃去,折磨得你直到对人生失去信心……
宝宝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爱你,从见到你那一天就令我失魂落魄的。我甚至想过,这是不是我妈妈遗传给我的呢?
宝宝啊,为了和你在一起,我违心地接受了这项可耻的任务。可是,你知道我是真心对你好的。我不会让他们的计谋得逞的。就算是回到家里让我失业,我也心甘情愿!
我的小亲亲!
秦唐怀抱着心中的可人儿,第一次流下了久违的泪水
梁总正在召开公司总裁办公会议,秘书高举着手机走到他面前,告诉他:是小宝打来的。
电话里的秦唐说:梁总,今晚儿我要回你的宾馆住。我还要住那个总理套房。
梁总乐了:欢迎你迷途知返。
接着,他吩咐秘书:快去接。
在总理的写字台前,秦唐与两位博士开始了无拘无束地会谈。
两位博士对套房里豪宝的摆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由此对住在这儿的小宝产生了几分敬意。
小宝,说实在的,要不是张晓丽女士诚心相邀,我们真不想来了。高个儿博士说。
是啊,那天那位女经理的话让我们反感。价码,这是什么概念,用到我们身上了。她以为我们是商品,是卖身来了?矮个子博士随声附和。
服务员给二位博士送来了两杯橙汁,两个人一边喝,一边与秦唐说话。越谈越投机。
当秦唐拿出那张图纸时,谈话已经进入了兴奋阶段。
啊,这个设计起点很高啊!
是美国技术。
这种设计的保险系数是很比较大的。怎么样,试车了吗?
试了,出了问题。
哪一分?
这儿!一支铅笔的笔尖在那个要害位点了点。
嗯?这……这条线,好象走得有点儿问题。
是啊。总体是美国技术;主控装置怎么变成了德国技术?是德国专家设计的?
不是,是留德回来的一位工程师。
液体原料泄漏时,是什么状态?
计算机下达指令,它不接受。再用手控,也毫无反应!
毫无反应?不对吧。这种设计不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的。
二位,咱们在商言商。这一套主控装置是我们下一步经营战略的王牌。如果二位能解决主控技术上的问题,房子、年薪都不成问题。
那都好说。不过,小宝你知道,解决这种缠人的技术问题。得需要时间。
一年之内,怎么样?
差不多吧?
等我们回去问问导师再说吧!
小宝,来你对这套新设备的研制是倾注了心血的。它真的那么重要?
是的,特别重要。
它关系到“公司”的生存吗?
不仅是这样,它还关系到重化加工设备在国际场上份额的扩大;关系到人在此类技术发展问题上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国际场合里。
嗯,恕我直言,此事是否也与小宝在仕途上的发展有关?
不客气地说,有!
那好。我们愿意为小宝效力!
“李娜婷”犹豫了半天,觉得还是应当到宾馆里向小宝做个检讨。
小宝没和她打招呼。就直接退了岸江会展中心的房间,搬回了宾馆的总理套房,这说明她没把领导照顾好。
另外,听“茨妃”说,小宝单独召见了那两位博士研究生,这说明她的工作也出现了失误。
虽然这种摆设儿似的副总裁并不令她感到可怕。可是她怕这个秦唐较真儿。这个性格倔犟的秦唐一旦认准了一个理儿。公司里的“一把手”也怕他三分哪。
况且,秦唐还没彻底显出混吃等死的精神状态。人们都得出来:他不甘心于现在所处的位置。在新总裁的高压下,他并未就范。
她敲开了总理套间的门,到秦唐正拿了一支红蓝铅笔在一张图纸上勾勾抹抹的忙着。
小宝,对不起啊。我没照顾好你!她让话语里尽量显得甜蜜、亲热。
女性的热情态度,本身就是缓和某些矛盾的催化剂。
坐吧。小宝头也没抬。
哟,还怪我哪!“李娜婷”觉得事情不妙:小宝,那两位博士生的事,是我的失误。我怕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咱们的老工程技术人员有意见。
呃,没关系!小宝的头总算抬了起来:他们提的要求确实高了些。原来我也不是十分想要他们的。后来,梁总告诉我,他们的导师就是“西北公司”的技术权威──郑总工程师,我才出他们的价值。
噢,是这么回事!“李娜婷”松了一口气。她原以为这事儿是“丽妃”暗地里捣鬼儿,听小宝这一说,心里释开了对“丽妃”的怨气。同时,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责任可言了。
小宝,这屋子里的豪宝气派真让人眼馋,晚上我们三个人来陪你打麻将,打一宿,欢迎不?
欢迎欢迎。小宝立刻喜笑颜开了。
不过,从他那眼中偶尔流露出的带有点儿野性的意味儿里,“李娜婷”清楚地感觉到,这位副总裁似乎又恢复了元气。
这两个小狐狸精用了哪些手段呢?“李娜婷”有些纳闷儿:谒黄陵后,他不过是心情舒畅一些罢了。一下子变成这个样子……莫不是她们与他发生了什么事儿?
蒸汽室的温度上升到了60度。梁总还说:没事。
秦唐说:反正我是受不了了。我到外边等你吧。
好,一会儿我也走,咱们去206包间啊。
接待最亲密的朋友,梁总都是安排在这个洗浴城里。主人客人将衣服一脱,彼此的距离拉近了,矜持也消除了。谈起话来天南海北,更加随意。
206包间里有两张床。他们穿了浴衣,各自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洗浴城的小伙子沏上了云南洱茶。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喷云吐雾,好不痛快。
老兄,那两个博士生就归我了。
那是他们的事。唉。虽然我给的工资高,可人家喜欢你们的青山绿水啊!
你手下那位郑总工程师是不是快要退休了?
你打他的主意?
岂敢岂敢。
你真想要,我也不会不给。不过,我觉得这事儿还是隐蔽一些更好。梁总“唿啦”一下子坐了起来:那两个博士生是他的学生。只要他这个做导师的肯指点,在“fs06”研制问题上他会发挥作用的。不过,要是明目张胆地调到你们“公司”去工作,就太显眼了。
嗯,你说得对。秦唐磕了磕烟灰:喂,梁总。你说说,他们为什么要走这步棋,卖掉这样一个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宝宝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件事还不出来吗?梁总热得将身上盖的被单儿一抖,长满了黑毛的大腿暴露无遗了:第一,人家卖是打着“改革”的旗号进行的,这样做可以捞取政治资本。第二呢。重化机械厂不是你秦唐发迹的大本营吗,人家把你的老窝儿一卖。你的以往的业绩、你的群众基础可就全玩儿完了。第三,“回扣”……老头子今年五十六岁了,难道他不为自己的后路想一想?这一下子“捞”准了,连下一辈子的钱都弄出来了。
一石三鸟,老家伙的手太毒了。
俗语说,无利不起早。人家这个“一把手”不能白当。
嗯,就算这样,“国家公司”应当主持公道啊。喂,梁总,“国家公司”对这事什么态度?你听到些什么没有?
正式的态度我上哪儿知道去?不过。昨天下午我和一位领导通电话,无意中议论到这件事。他骂“公司”是“勺子”。
勺子是西北方言,翻译成普通话就是“傻子”。
这么说,“国家公司”领导对这件事儿的态度并不统一。
难说……
梁总,我想阻止这件事。
有把握吗?
“fs06”是我手中的一张王牌,只要郑总工程师和他的两个弟子把主控装置的问题找出来,重化机械厂就有了希望。那个老家伙不懂技术,我用我的一张嘴,完全可以说服“国家公司”的领导。
万一这一招不灵呢?
那,请您老兄帮我一把。
怎么做?
您把它买下来!
不行。
为什么?
宝宝啊,“西北公司”和“公司”都是“国家公司”领导下的兄弟,我这么做合适吗?弟弟买哥哥的东西,老子会同意吗?
如果哥哥是个败家子,弟弟为什么不可以收买他的资产?
这种话好说,不好听,也不好做。宝宝,别逼我!
是啊,这种事儿太让人家为难了。秦唐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他翻身下床,踏拉着拖鞋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若是……迂回一下,找个第三者出面呢?
第三者?
譬如,让出面,找一家地方买下来?
地方?宝宝,为什么非要采取这种方式?
我想,只要不是卖给私人和外国老板,他的“回扣”就拿不到;拿不到“回扣”,他就没有积极性去卖了。
有道理。不过,地方财政那么困难,能拿出那么多的钱吗?
要是能拿出钱来,我就不找你了……秦唐坐下来:他们买下来之后,肯定是分期付款。你可以把钱投到这家里,然后以参股的方式专门经营重化机械厂,我保证你不赔钱。
这我相信。可是,天长日久,这事情早晚儿要露馅儿。到那时候,你们“公司”的总裁就要与我决裂了。
决裂?哼,到那时候,总裁的位置上……说不定换谁了呢!
老弟!你……梁总一骨碌滚下来,瞪大了一双喜悦的眼睛:宝宝啊。你知道,我早就盼望你说这句话了。
他转过身,冲着室外站立的小伙儿大喊一声:来,上啤酒!
飞机在夜空里向方向飞去。
三位“妃子”老老实实坐在秦唐的身后,已经没有了来时的喧哗和说笑。
“李娜婷”怀了一份完成任务的轻松,却又不时地冒了一串串问号──小宝变了。变化得令她吃惊。这种变化的原因何在?那两个小狐狸精……她心中的谜团不解。
“茨妃”的收益是最大的,于公、于私……她回来向谁都能有一个圆满的交待。只是,那个神秘的“丽妃”对小宝做了些什么,她说不清楚。她曾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坦诚布公地全暴露给了对方。对方却对她守口如瓶,这使她的心里很不平衡。
“丽妃”一直沉浸于一种悲壮的情绪中。她收获了长期追求的一份真情。然而,这份收获的代价却是巨大的。她现在已经考虑到失业之后的生计问题了。
秦唐拿了摄像机,俯视着舷窗外神秘的大地,不时地按动着“0n”键。他要把眼前的美景录制下来,将来有闲暇时放一放。届时可以重温这种腾云驾雾般的感觉。
喂,小宝啊!“茨妃”很不满意这种沉默的局面,第一个打开了话匣子:你猜一猜,当我们走出飞机场时,会出现一种什么样的场面?
我想,新总裁会率领所有的班子成员,恭恭敬敬地来迎接我们!
啊!三个“妃子”同时睁大了眼睛。
雨像绢丝般又轻又细,听不见淅沥的声响。也感觉不到雨浇的淋漓,雨裹着没有形状的湿漉漉的烟雾。在夜幕下熠熠生辉的灯光里轻柔地飘洒着。
下了飞机,阴沉的天上便开始往下飘雨。迎接他的委说:宝宝,你的运气真好。再晚一会儿,飞机就很难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