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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各 怀 鬼 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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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命手掌拂过桌面,面前倾倒的杯盏再次竖起,其内慢慢‘长’出了一杯清酿。

“若吾将金神的这些话禀告陛下,也不知陛下会作何感想。”

金神不以为然地哼了声,冷然道:“如今天宫强者凋零,人域日渐强势,天宫神力也已受到了影响,这般情形下,天帝陛下如何会对吾这般天宫利器出手?”

“天宫利器?”

大司命的笑容有些古怪:“金神是不是把自己放得太低了?”

“你我都一样,不过是陛下维护当前秩序的兵刃,”金神笑道,“想想第三神代、第四神代的你,再看看现如今的你。

你原本过于耀眼,如玉器般,所以咱们的陛下才用生灵反噬污了你,让你堕落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大司命,你可知晓,吾当年也曾仰慕过你。”

大司命眉头一皱。

“只可惜,”金神身子微微前倾,目中满是不屑,“现在的你,心智扭曲、大道难宁,你连兵器都不如。”

她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大司命侧旁,在大司命耳旁,用气音轻声说着:

“你只是帝夋的……一条狗。”

大司命额头青筋暴起,但金神的身影已化作一粒粒金沙消散,只留下大司命独自一人坐在那,身形好似要被黑暗所吞没。

突然,大司命嘴角露出少许微笑。

那些黑暗尽数被驱散,各处还如百花盛开一般。

他看了眼金神现身的那个角落,抬起右手,本想着将那个缺口堵上,但略微思索,又将那缺口保留了下来。

这位天宫第一辅神端起了面前酒樽,将其内的酒水一饮而尽,口中喃喃自语:

“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土爰稼穑,金曰……从革。

金,你倒不如一直沉睡。”

……

少司命在幻境之外待了五个时辰,幻境内已过去了五个月。

等她回来时,恰逢村头响起了嘹亮高亢的唢呐声,茗与父母披麻戴孝,送走了寿元终了的老祖母。

这还是茗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

虽然周围人都说,这是喜丧、老人家寿终正寝,但在祖母的棺木入土时,茗还是忍不住扑在娘亲怀中痛哭了出来。

恰好看到这一幕的少司命,禁不住轻轻叹息。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吴妄在背后操纵,此地的人影也都是残魂所化,但这里弥漫的情绪,却并非是虚假的。

吴妄突然道:“新送来的那批零食味道怎么样?”

少司命头也不回地回着:“挺好的呀,怎么突然问这个……呃。”

吴妄似笑非笑,少司命俏脸上爬起了一二红晕。

此刻的少司命只是神念所化,却依旧是悉心打扮过的;

长发斜扎收拢在胸前、黑色长裙优雅且知性,说漏嘴后俏脸泛起淡淡的红晕,又是那般娇媚可人。

她忙道:“我是先忙完正事,见约好的时间还有宽裕,这才偷懒了片刻!”

“嗯,嗯,”吴妄淡定地点点头,又抬手打了个哈欠,“那你在这看会,我去外面觅食一番?”

“还是别了,”少司命小声道,“若是这里出现什么麻烦,我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行吧。”

吴妄招来自己的摇椅,放上两层软垫,舒服地坐了回去。

少司命含笑跟了上来,随手凝出一只板凳,摆在吴妄的摇椅旁,跟吴妄一同入座。

“你在这里呆的烦闷了吗?”

“有点。”

吴妄感慨道:

“因内外岁月流速隔绝,我不过一缕神魂在,却寄托了全部心神,根本不能修行。

又要时刻盯着下面,不能长久入睡,更不能抽身去外面,神念化出的书都是自己曾经看过的,当真有些寂寞。”

远在人域的某青年修士,拥着自己的夫人打了个喷嚏。

少司命仔细想了想,道:“咱们不如论道试试?”

“论道,算了吧。”

吴妄更觉困倦,抬手打了个哈欠。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听曲儿,看舞,使我心情愉悦,”吴妄笑道,“算了吧,这太为难你了。”

少司命捏着下巴略微嘀咕:“确实,我还没跳过舞,唱曲也是极为难听的。”

极为难听……

吴妄顿时来了点兴致。

“对了!”

少司命右手攥拳,轻轻打在左手掌心,喜道:“你我各自将看过的那些典籍,用神念化出来彼此分享,岂不美哉?”

吴妄笑道:“这般麻烦,还不如你我神念相抵,直接交换那些典籍方便。”

“你、你怎得突然这般说话。”

少司命脸蛋突然挂上了红晕,先是视线挪向侧旁,又干脆直接转过身去,红晕都爬满了脖颈。

吴妄额头冒出了几个问号。

“这是怎么了?”

“神念传声、传声倒是无事,神念交缠、交换记忆,那、那是……”

少司命突然双手捂脸,身形咻地消失在吴妄眼前,只是远远地丢下一句:

“我等会回来!”

吴妄眼底一阵费解,但少司命这种反应,又明显像是害羞了一般。

他哪句话说错了?

忽听一缕传声入耳,却是土神用他那低沉的气泡音,在吴妄耳旁道了句:

“那是先天神结成伴侣后,才能行的古礼,表明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坦诚相对。”

吴妄手臂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扭头看向不远处假装路过的土神,干笑了两声。

土神淡定一笑,迈着沉稳的步伐渐渐远去,心底又是一阵狐疑。

‘逢春神刚才,莫非是有意调戏少司命?’

吴妄心底也是一阵嘀咕。

‘土神到底怎么了,总是这幅不敢靠近我身周十丈的模样。’

云上再次安静了下来。

下方传来的些许哭声,已渐渐没了悲痛感。

如此,又过了三年,茗已是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宛若含苞待放的美人,走在各处都会引来旁人瞩目,也渐渐有人打听她是否许配了人家。

吴妄斟酌一二,扔下去了第二把柴刀。

茗的‘父亲’在进山打猎时身受重伤,半个月后不治而亡。

看着那守在猎户的尸身前,宛如痴傻般的少女,少司命对吴妄表达了不满,但吴妄并未采纳她的意见。

又过了几年,茗已走出了前一段悲痛,一场山洪爆发,夺走了村寨中十多人的性命。

那日,茗凭借着自己出众的水性,在泥水中奋力游动,救出了自己的‘母亲’,救出了几名村中的孩童。

吴妄仔细想了想,决定顺势发出最强的一刀。

茗患上了不治之症,身体迅速衰败,一点点走向‘生命’的终点。

少司命叹道:“你别刀了,人都要刀傻了!”

“生、老、病、死、喜、怒、哀、乐,都是让她体会生死的必然过程,”吴妄淡然道,“一切后果我来负责。”

土神在旁微微点头,瓮声道:“吾相信逢春神。”

“罢了,我看着就是。”

少司命轻声叹着,抱着吴妄神念化出的一本书籍,扭头朝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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