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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少年苦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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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年暗暗一笑,公主虽然威仪日盛,可在智面前仍濒着一份女儿家的温顺,待三人入屋后,呼延年便张罗着为两人端椅沏茶,忙碌之时他忽然又醒悟到,原来智让他一起送公主离开议事堂和跟随进屋的目的就如当日一同坐车巡视城南,都是为了恪守君臣之礼,避男女之嫌,有他这位老总管在旁,那他俩的相处自不会被人非议。

耶律明凰却无暇去想这繁缛之事,本想立刻询问智有何良策破解拓拔战的毒计,但转念一想却低声道:“智,方才在议事堂上我不肯听你的劝阻,你┉会不会怪我,我不是有意的┉”

低语声呢喃而响,将两人间的沉寂缱绻而破。

“臣知道┉”智似是毫不在意的一点头,又接过呼延年递上的茶,亲手奉于耶律明凰。

耶律明凰轻轻抿了口热茶,借着茶的温热静下心绪,着智稳如磐石的双手,心底不禁暗赞,即使是在眼前的逆境之中,智依然保持着一份人所不及的冷静,正感叹自己不及这少年时,智已问道:“殿下,您已知道拓拔战利用羌人攻打顺州是为了染黑您的名声,那您可知他此举的另一层用意?”

听智说及正事,耶律明凰心中的短短旖旎已然消除,诧然问:“拓拔战他还有一层用意?”

“是。”智徐徐道:“眼下所有辽人都在等着您和拓拔战之间的胜负,但人心终有善恶之分,除了拓拔战的爪牙外,大多数辽民都不愿让这片江山就此落入拓拔战手中,即使他们抗暴无力,斗恶无胆,自私为己,可他们也不愿从此陷入战乱,因为大家都盼着能过上安宁之日而希冀能有位明君治世,而拓拔战利用羌人染黑您名声的目的正是要让您在辽人的眼中沦为和他一般残忍无情之人,使人在您与他之间难分善恶,那辽人就会对您心冷,也不再期许着您能复国成功,只求这片乱局能早日平息,至于是谁做皇上都已无关紧要,到了那个时候,拓拔战改朝换代的目的也就达到。”

听到智如此精辟的剖析, 耶律明凰恍然道:“我只道拓拔战是想利用羌人染黑我的名声,令我留下骂名,想不到他还有这等歹毒用心。”

智又道:“殿下,既然拓拔战要千方百计的要损毁您的名声,那您一定要在臣民眼中成为善的一面,而使拓拔战变成恶的一方!这就能使您的臣民知道该拥立谁,虽然此刻的辽人都因畏惧拓拔战的威势而不敢与他作对,但只要您能揽住人心,使他们知道能带给他们繁荣安宁的人是您而非拓拔战,那您的复国之业就终会成功。”

耶律明凰苦笑道:“此刻羌人已攻入顺州,若我既要不留恶名,又要不失人心,又该如何应对?又怎能避开这避无可避的杀戮?即便我想留下善名,这时局又怎能容我心慈手软?智,你当日也曾对我说过,妇人之仁也许可以用于太平之世,却不能为我复国。”

智没有立即回答,似在沉吟该如何启齿,眼神却渐渐深远,良久方道:“殿下,其实您和皇上很像,都有着一样的雄心壮志,一样的爱民之心,您方才在议事堂上之所以会雷霆震怒,正因您不能容忍自己的子民被荼毒,但臣恳请您记住,您不该当众下这要使人绝户灭族的命令,这等命令绝不该出于一位明君之口,天子之怒也许很有威势,但却不能只靠以血还血的霸道杀戮来守护子民,更不可靠此开拓疆域,您还要有一颗慈悲之心,这样才能使天下人都心悦诚服的望着您,王道治国,仁道爱民,而您的霸道则要藏于暗处,令人思之胆寒,却不能使人一眼可见。所以您行事不但要慎之又慎,还要有莫大的毅力,忍人所不能之忍,即便以暴易暴是必须的手段,您也要让人知道,这绝非您的本意,只是万不得已下的无奈,而这等无奈自会由臣为您掩盖┉”

“由你来为我掩盖┉”耶律明凰未想到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虽含责备却更似是在惇惇教诲,仿佛象当年父皇在书房内为她讲解治国之道一般,但她又隐隐觉得智静如止水的言语中似乎还带着一种不寻常的意味。

仔细望着智,只觉他神情间的这深长意味中更带着一种令她心惊的熟悉,但她一时间却无从想起这种熟悉。

这时,智已说回到了当前之事,“殿下,拓拔战使的这条计策确实毒辣,而且此计最厉害之处就是一旦施展就可令对手再无可解之策,但臣还是有破解之策,因为这种两伤之策臣也用过一次,当日拓拔战攻破上京,臣为脱身曾在城内散谣说拓拔战欲屠杀上京百姓,逼使拓拔战不敢出城,只可惜世事难料,今日竟会是他施展这两伤之计,想来拓拔战心底必会很得意,但他千算万算到底还是算漏了一件事──他不该忘了臣可以比他更不择手段。”

耶律明凰心底突然升起一阵不安,她已想起了智此刻的神色为什么会让她觉得熟悉,当日他们从上京逃出时,智殚精竭虑后在马车上昏厥之前对自己的兄弟一一嘱托时也曾有过这种神色──殷殷嘱托,恋恋不舍。

一念思及,耶律明凰顿时失色:“智,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为什么要突然教我这些为君处世之道,你究竟想到了什么对付羌人的办法?难道┉你让我装病是想┉”

智淡淡道:“不错,殿下,羌人之事就由臣率兵去征讨,因为您在听闻子民的惨死后痛心忧虑之下当场气忿成疾,臣和年叔见您身体虚弱,无法继续理政只得将您扶回房中歇养,而您在说了一句要为死难的顺州子民取回公道后就因急怒攻心而昏厥,至于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的与您再无关连,因为之后的事都是臣擅做主张的私自出兵征讨羌人,殿下,只要臣出兵征讨羌人,那就不必的会被人说您对顺州之仇不闻不问,因为臣所率的都是您麾下的大辽军士,而当臣在与羌人交锋时若不慎伤及他们的老弱族人,那也与您毫无关连,因为您在初闻顺州噩耗时就已气愤病倒,所以您根本不知臣擅自出兵之事,而且您虽然说要为顺州子民讨还公道,但并不是允许臣大开杀戒,这样一来无论臣是如何对付羌人,都不会让您承受一丝恶名,因为您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拓拔战所设的陷阱,也不知道羌人大军中还有三万名妇孺老幼,否则您绝不会让部下手染这些无辜者的鲜血┉”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耶律明凰大惊道,这一惊甚至比她醒悟到拓拔战的圈套时更为震惊,幽州与羌人的这一战已在所难免,要为顺州百姓报仇就必须出兵讨伐羌人,而一旦开战又会无可避免的遇上羌族三万老弱,所以智才让她装病,而智此举就如是一把分开是非的利剑,待他出征回城后,为子民复仇的美名会自然而然的落到耶律明凰身上,但伤害羌族无辜的恶名却会由智扛下♀就是智对她的忠心,但若这只是忠心,又怎会有这设身处地为她着想的苦心。

耶律明凰怎肯答应,又惊又气的喝道:“智,你这是要为我承担恶名啊!原来你一早已打定主意要让我置身事外,难怪你不肯让我再审问仇横,你疯了吗?只要你出征就一定会把羌族三万老幼卷入战火,你知道这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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