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芷院子里警备森严,但无用武之地。再说白了,她这里就是虚惊一场。
自打苏全被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人逃走之后,府中就没再传出什么声响了。苏全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他是在苏府里被人下了黑手的,苏府怎样都该谨慎戒备起来。可是半柱香时间过去了,府中连个声响都没有,就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
张崎找来了朱雀街上有名的杏林好手,听说是几次出手,力挽狂澜,救下了好几个必死之人的性命,从此京都杏林,多了一个叫做王德仁的老神医。
这是时代里,能够被人称上一声“神医”,也不多难,更多时候,这个称呼只是人们尊称有本事的郎中罢了。而况,这个叫做王德仁的老郎中真的救活了几个必死之人呢?当得这声“老神医”,也不枉虚名了。
苏白芷恹恹地听着安嬷嬷的小道消息,安嬷嬷似乎十分尊崇这个姓王的老神医,把他的本事传的神乎其神。好在王德仁老神医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的,真把苏全的命救了回来。
比起满院子里交头接耳称赞老神医医术不凡,苏白芷更加坚信的是苏全的命大。那么一个窟窿,原以前是在肩膀上,没想到却靠着心脏不到十寸长的距离。
苏全不是好命,那是什么?
美玉公子幽幽走来,铜雀早把个沉甸甸的包裹交给了那个叫做陆非然的文质书生。
“我瞧过了,原汁原味,保准没被掉过包。”苏白芷指了指陆非然抱在怀中当宝的素面包裹,她是在告诉美玉公子,东西我是完好无缺地交到你们的手上的,要是出了任何的差池,别再怨在我头上。
美玉公子挑着剑眉望她,苏白芷也不甘示弱地说道:“既然公子与我有那四年之约,就不该管我这四年里怎么过,怎么做。公子慷慨,给了我四年时间,何不好人做到底,对这四年里发生的事情,我做了些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微微勾唇,眯眼浅笑,“说了这么多,宗旨就一个。我给公子总结一下。无非是,这四年里,我和公子是平等的。公子别管闲事管到我头上来了。”
美玉公子似乎听到天大的笑话:“平等?人儿生生不平等,普天之下皆知的道理。苏大姑娘另辟蹊径,本公子只得佩服。”
这句“佩服”,无论苏白芷用何种心态来听,都觉得刺耳的紧。事到如今,她反而不怕他了,既然肯给她四年的时间,她就不怕这个自大的家伙反悔。
美玉公子果然不再说些别的话。示意陆非然,让人把包裹拿来给他看。
苏白芷静立在旁,安静地等候这位通身贵气,高人一等的变态把包裹里的账簿看完。
“你查出来账簿作假了吗?”美玉公子问。
“赵世子查出来了吗?”苏白芷不答反问,笑眯眯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笑,俨然是一只小狐狸算计什么。
美玉公子的眼就闪了闪,“赵家小子说,他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只要再给他三日的时间,他一定能够查出不对的地方来。只可惜松涛苑起火了,把一切都烧成了灰灰。”
苏白芷眼皮不动,眼底的波光更是古井一般波澜不兴,仿佛赵伯阳的话挑不起她一点点的兴趣,她静静地回了一句:
“那敢情好,美玉公子赶紧把这些账簿带回宫中,交给陛下吧,陛下一定十分欢喜,赵世子也不用烦恼英才无用武之地。赵世子大才,有了这些账簿,定然能够查出漏洞,为陛下剪除腐败的害虫。”
二人之间,你来我往,看似寻常的对话,实则却是过了一招了。
美玉公子说赵伯阳向陛下表明,他自己能够查出账册里的错处。前提是再给他三天时间查看账簿。
可是账簿却在松涛苑的一把火里全部都烧成了灰灰。
言下之意是,不是他赵伯阳能力有限,是天妒英才,时运不济,一把火烧光了账簿。
寻常人听到这番推卸责任,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就算因果与自己无关,也要大为不屑,也许就会跳起来指着赵伯阳大骂特骂。
苏白芷却三言两语,把这个球球又给踢回给赵伯阳。你说你行,就是因为账簿被烧光了。那成啊,现在有账簿了,你说你行,你就上呗。
谁还能阻拦了这大历朝的“天才”赵世子啊。
“苏大姑娘就没查出账簿里任何的问题来?”美玉公子依旧好奇地问向苏白芷。
苏白芷连眼皮都不动,波澜不惊地又把美玉公子的问话给堵住了:“赵世子说他能够查出来,那我查不查的出来,还重要吗?”这是好听的话。换个难听的说法就是:别等我指出了账簿里哪儿哪儿有问题,哪儿哪儿作假了,他赵伯阳这个孙子又跳将出来说风凉话。
至于是什么样的风凉话,无非就是那些“其实本世子早就洞悉一切,账簿里的漏洞比比皆是,本世子洞察一切,但不愿意与女人争功劳,本世子是让给她的”……她可不想辛苦一遭,最后被个孙子几句正义凛然的屁话给抹杀了。
她还指望着皇帝老儿给她娘一品国夫人的诰命呐。
美玉公子听了苏白芷的话,凤眼微眯地打量她好久。才点点头:“如此,苏大姑娘的意思,本公子会禀明陛下。”又看了看天:“不早了,本公子要回宫复命了。”
苏白芷恨不得他赶快走,再不走,这府中就要乱起来了。
她敢打包票,这时候,二姨太这些的牛鬼蛇神已经都在通往她院子的道路上了。
于是,颇有些迫不及待地俯下身拜了拜:“送贵人。”又把张崎叫到跟前:“张大哥,你亲自把贵人送出苏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