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道：“虽然不太容易，也不太难。”柳夫人道：“哦？”柳三通道：“从那次事到现在才一年，一个人如果运气特别好，在一年之中，可能会发横财。”

他微笑接道：“但是武功就不一样了，武功是要一天天用苦功练成的，绝不会像大元宝一样，绝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柳夫人道：“他不敢上门来找我们，就因为他虽然发了财，武功却还是跟以前差不多。”

柳三道：“以他的武功，就算遇到名师，就算再苦练十年，也绝不是小孟的对手。”柳夫人道：“小孟？你说的是孟浪。”

柳三笑了笑，道：“姓孟名浪，除了当年江湖中第一杀手张三，就是孟浪最有名气，除了他还有谁？”

柳夫人端起了摆在旁边茶几上的一碗莲子汤，慢慢地啜了几口，悠悠地说：“这个人我倒认得。”柳三通道：“我知道你认得。”

柳夫人道：“你好像也认得的。”柳三通道：“我认得没有用，你认得才有用。”柳夫人道：“哦？”

柳三通道：“因为他只听你的话，你要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柳夫人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要他杀人，他也会去。”

柳三通微笑道：“你要他杀一个人，他绝不敢杀两个，你要他去杀张三，他绝不敢去杀李四。”

柳夫人道：“如果我要他去杀段飞，段飞就什么主意都没有了。”柳三通拊掌道：“一点也不错。”

柳夫人忽然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这两年他太出风头了，已经变得又骄又狂，怎么会听我这么样一个他人妇的话？”

柳若松笑道：“这两年我出的风头也不小，连我都要听你的话，他怎么不敢不听？”柳夫人慢慢地放下了莲子汤，用两根春葱般的手指，拈起了一粒蜜饯，送进比樱桃还小，比蜜还甜的小嘴里，用一排雪白的牙齿轻轻咬住，“咯”的一声，咬成了两半。

然后她又用眼角瞟着柳三通，轻轻的问道：“他真的听话？”她的眼睛里又发出了光，炽热的光。她的牙齿雪白，嘴唇鲜红。她整个人看来就像是个熟透了的樱桃，等着人去采撷。柳三通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下子又完了……

柳三通躺在他那张特制的软榻上，满身大汗，连动都已不能动。他从十月初就开始养精蓄锐，及时进补，一连吃了两条虎鞭，好几付黄教大喇嘛秘方配制的神丹，一个他的好朋友特地花了好几千两银子从江南乐户买来送给他的。

他准备好好地“对付”她几天，让她知道他还没有老。可是这下子全都完了。柳夫人看来却更娇艳，就像是一朵已经过雨露滋润的鲜花。她正在看着他媚笑。

她一定早就算准了这两天他“进补”已经进得差不多到了时候。她笑得愉快极了，得意极了。柳三通也只好陪着她笑，苦笑：“现在你总该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听话了。”

柳夫人媚笑道：“听话的人，总有好处的。”她忽然问：“你想不想知道那位段飞段公子这两天在哪里？”

柳三通道：“想。”柳夫人道：“这两天他正在游西湖，就住在贾似道以前住的半闲堂，红梅里。”柳三通道：“这位杨公子的气派倒真不小。”贾似道是宋朝的大官，权倾朝野，富甲天下，他那半闲堂的豪阔，可想而知。

柳三通道：“你当然也不会不知道小孟这两天在哪里？”柳夫人道：“你想见他？”柳三通道：“很想。”柳夫人又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不早说，如果我早知道你想见他，就把他带来了。”

柳三通道：“现在呢？”柳夫人道：“现在要找他只怕已很不容易。”柳三通道：“为什么？”柳夫人道：“因为我已经叫他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柳三通道：“这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

柳夫人道：“杭州，西湖，红梅，半闲堂。”柳三通笑了，道：“我虽然是个活人，可是我心里会打什么主意，用不着等我说出来，你也能猜得到的。”

柳夫人用一排雪白的牙齿轻轻咬着樱桃般的红唇：“你真的是个活人？”她的眼睛里又发出了光，炽热的光。柳三通赶紧摇头，苦笑道：“我已经死了，就算还没有完全死，最多也只剩下了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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