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李泰沉默了片刻,道:“是落了一次。”
遗玉脸一黑,忍住突然冒出来的火气,问道:“何时?”
“......”
“殿下,请您告诉我是什么时候,我好判断该如何补救。”解梦魇虽没什么危险,却很麻烦,若是在痊愈之前有间断,那便有复发的可能,若是这间断的一次,是在治疗快结束的时候,那还好补救,最怕就是一开始或是半中央掉了链子。
李泰察觉到她口气不善,总算是配合地答道:“是十月初一那天早上。”
十月初一,刚好是一开始治疗的时候!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见他说起过。
“你——”遗玉一咬牙,正待发火,到嘴边的话语却生生卡住,十月初一......
正是从那天起,她便没再为李泰梳洗,只因为前一天晚上,密宅遭到夜袭,耗神过度,她在昏迷后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冲着知情不报的卢智大发了一通脾气,哭着睡到下午,听闻之前外出办事的阿生是近中午回来的,才让卢智去询问李泰早上是否有上过药,当时卢智回来,是告诉她,李泰自己洗过了,许是因为经历了一场噩梦,她当时并没心思多想。
“您、您不是说,您自己洗过了吗?”遗玉问完,才发现这个问题是有多蠢。
那个恐怖的血夜在她记忆中依然清晰无比,却比不过那个温暖且让人感到安全的怀抱,比不过那人赤手为她挡剑的画面。
那天她在醒来后,还有问过他为何要帮她挡剑,还记得他那句“不知道”,却会蠢地忘记他受伤的手,怎么自己洗。
李泰侧着头,抬眼看着她眼底的自责,青碧色的眸光闪了闪,明知她在想些什么,再开口,却没半句安慰的话,而是答了她那个“蠢”问题。
“那时有伤,遇水手会疼。阿生回来的晚,本王不喜外人碰,以为少上一次也没有差,便作罢了。”
话说完,他耳朵轻抖了一下,瞥了一眼窗外,快速地眯了下眼睛。
遗玉听了他这不咸不淡的应话,一半自责当即换成了牙痒,不能自己洗便罢了,那不喜欢让人碰的原因,就太任性了吧!
这是说起来,他们两个都有错,可理智上这么认为,感情上,她还是自责更多一些,哪怕不愿再和他搅合,也不能放着他不管。
“您让人尽快重新准备一批药材吧,我会再配一个月的分量出来,这次您可要记住,一次都不能落下。”遗玉语气不好地交待道,见他“乖乖”地点头,火气才小了些。
一个月的分量是有些多,不过对于中过梦魇的人来说,这解药没什么毒性,多用没坏处就是了。
说完了这桩,因为屋里暖和,又穿的厚实,遗玉有些闷热,报着赶紧说完走人的念头,她没多拐弯,便直接问了下一桩:
“您上次在大理寺外面同我说过,要我不要将得了姚不治东西的事情告诉别人,我想知道,那东西,那个红庄是不是急着要?”
李泰不意外她会问及那锦绣毒卷的事,余光又瞟了一眼对面紧闭的窗子,道:“本王待会儿还有事,明日是沐休,你下午到天霭阁来。”
遗玉也没想着让他轻易开口解疑,见他愿意说,便没多纠缠,应下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李泰看着她的身影没在掩上的门扉后,稍后,方才还有一丝柔和的五官,瞬间连带着声音一起,变得冷硬起来。
“滚出来。”
“吱呀”一声响,对面的窗子被从外头推开,一条白色的裤腿首先垮了进来,接着出现在窗扇后头的,便是一张嬉笑的脸。
“嘿嘿...我刚来、刚来。”
沈剑堂从窗子外头爬了起来,察觉到李泰冰冷的视线,侧头看了看肩上落了一层的雪花,赶紧伸手拍将其拍去,又特意解释道:
“外头雪大,我就待了一小会儿就落了这么多雪,你放心,我绝对没偷听你们说话。”
他也知道自己的解释没什么说服力,但要让李泰知道他在外头听了个全套,还不得把他丢到雪里活埋了。
也是他不小心,听见李泰方才说什么“手会疼”,一时没能憋住气,闷笑出声,破了功。天知道,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能从李泰嘴里听见这样类型的瞎话,两人认识这么些年,他不比谁清楚,一个腿骨裂开还能在冬天走上十里路的人,说他会怕疼,这真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