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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克劳迪娅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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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史蒂芬司令官也从右舷爬了上来,不等董南开口,便大呼小叫道:“维拉,带着望远镜跑到山顶上去看看,观察它的风帆、航向、方位!信号官,给岸上发信号,告诉他们……要是不想在岛上过一辈子,那就尽快返回。”

“是,阁下!”

董南顺着帆索滑了下来,一边示意值星官起鼓,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在这种柔风里,一旦到了背风面,我们就再没办法逆风斜驶回岛上了。”

“坎迪奥拉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相信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史蒂芬点了点头,随即提高声音,向船尾喊道:“嗨,贺尼先生,所有人准备起锚。动作快点,绝不能让它给溜了!”

打劫,是东印度公司的主要业务之一!而且在太平洋,根本无需担心跟猎物所属国因此而爆发战争。毕竟天高皇帝远,就算他们想通风报信也没那个可能。

早就想俘获猎物,分得战利品的官兵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掌帆长还没来得及发布命令,甲板上就已经像推翻的蚂蚁窝一样变得繁忙起来。尽管看上去乱成一团,但他们忙碌的目标却很明确,绞盘棒被急急忙忙地安装好,扣住,用缆绳加固,桅楼员跑着去松开船首锚链;船首楼的水手们消失在战舰底层的锚链舱里,在那儿把收上来的粗大、潮湿、僵硬、沉重的船尾锚链卷起来。

想要让“公约”号晕头转向,一个突然的起锚命令是远远不够的,而且尽管它看上去很繁忙,在一个从没出过海的人看来,它也许还很狂乱“公约”号却还是找到了足够多的时间,去升起船头的开船旗,又放了一炮来引起别人的注意。

炮声让让滞留在岸上的“海神”号舰长马西亚尔停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让受惊的魂魄平静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始思考炮声的理由就转过身去,沿着山羊小道仓促地往下跑,刚才huā费了半小时艰难攀登的一段路程,现在五分钟就走完了。

海滩上的小艇早就准备好了,见舰长冲了过来,沈楠立马冲水手们吼道:“舰长回来了,快点,动作都给我快点!”

“猎物是我们的,战利品也是我们的。伙计们,发财的时候到了,给那些海盗点颜色瞧瞧。”

金盆洗手已经很多年,马西亚尔舰长很自然的把猎物当成了海盗,而无视自己同样恶劣的行径。同时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在整个舰队的十二艘战舰里,他们的“海神”号航速最快,火力最猛,是最有希望追上并俘获猎物的船。

从未经历过实战的沈楠,显得格外〖兴〗奋,刚抓上战舰左舷的绳梯,就大吼道:“舰长登舰,准备起锚!”

“是,阁下!”

起锚机总管的横笛声响起“海神”号的后锚缆索直直地垂着,已经到了说那些仪式化词句的时候了:“上下笔直,阁下”然后是“起锚准备好了”接下去是一段令人焦灼的时间,因为大锚有点拖沓,令人怀疑它是否陷在了糟糕的地方。

横笛吹得更响了,人们使劲地推着,但起锚机绞盘却越转越慢。关键时刻掉链子,气得马西亚尔舰长咬牙切齿,立马回头咆哮道:“都过来,再来几个人!”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正收小艇的几个水手,立马扑到起锚机横杆上。

“使劲推,起锚。”

马西亚尔舰长叫道,他感到深水里有一阵预示着松动的抖晃,而起锚机绞盘又开始转动起来,它的棘爪发出悦耳的格——格声,右舷主锚透过浑浊的淤泥,慢慢地升了起来。

“推啊,看见主锚了。”

然而,右舷主锚的方位在战舰的船尾,锚链是从下级军官室一扇舷窗拉过来的,尽管“海神”人很满意地看到大锚已经悬在了空中,他们还需要把它拉到船首方向来。由于右舷主锚重达三十一英担,这本来就是个困难的任务,而现在这个任务就更加困难了。

因为他们必须同时用绞船索把船牵曳过小海湾,来拉起前面的另一只锚。一阵紧张剧烈的活动开始了,在“所有人上船去乌龟之乡”的曲调中,起锚机绞盘不停地转动着,掌帆长和他的助手们跳来跳去,在船舷两侧跳进跳出,活像一群急躁的猿猴。

过了一些时候,舰长才有工夫问:“沈,所有人都上船了吗?敌人可能就在我们的背风面——我们得立刻起航,况且现在一直是南风,谁要是留下了,很可能会在这儿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没有,阁下。”沈楠回头看了一眼,摇头苦笑道“侯隆先生和他的部下都还在岸上,不过您放心,装好最后三桶淡水就完了。”

“侯隆先生?” 马西亚尔舰长叫道“上帝是我的生命,我本来差点会发誓,说他乘小艇来了,给他放一炮。”

“是,阁下!”

他们一共给岸上的人放了三炮,每炮之间隔了一长段时间,同时“海神”号不断在小海湾里移动着;不过一直等它几乎处在左舷主锚的上方,一直等锚链几乎笔直地垂在水里,补给官和他的部下才到了登陆地点。

“他们底搞什么鬼啊?是不是想让我们什么都捞不着?”

马西亚尔舰长回头看了一眼已驶出港湾,正向这边发信号的“公约”恼怒地瞟着清一色的大海,海面刚刚被一阵求之不得的、和潮汛方向相同的微风吹皱了。

“派单座艇去接他们,贝尼托上尉,有事吗?”

“请你原谅,阁下”大副指着绞盘说“起锚机又出老毛病了。”

怕什么来什么!马西亚尔舰长头都大了,猛拍了下额头,然后命令道:“赶快松开大轮索。”

他们快速松开了大轮索,减轻了锚链上的张力,沈楠甚至爬到了绞盘棒下棘爪铁轮圈旁边,试图像上次一样解决问题。

但这次可没上次那么幸运了,一根棘爪的尖齿已经掉了,另一根也扭歪了,随时都可能断裂;要是在锚链蹦紧的时候它断裂的话,那么海浪的任何涌动、船的任何颠簸,就都会把巨大的力量传导到绞盘棒上,让起锚机绞盘反转,把水手们摔得就像九柱戏里的柱子一样——而且是血淋淋的九柱戏。

“需要去把熔炉支起来吗,舰长先生?”沈楠问道。

早晚得这么干!新的棘爪必须锉好,敲打好,恰到好处地淬火,然后安装好。但这要huā费好几个小时,真要是按部就班的来,那他们就不仅会错过海潮,而且会错过吹动着三角旗的、有可能增大的柔风。

“不了”马西亚尔舰长说“我们用伏约尔粗索连接滑车索绞盘来起锚。”他说话的时候,沈楠看见掌帆长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掌帆长一直在军舰上服役,在此之前,曾为托斯卡纳海军服务过六年。他从来没用伏约尔粗索起过锚。事实上,这是一种过时的做法。

马西亚尔舰长的经历则恰恰相反,他一直的是海军的敌人,曾经在几艘非常过时的海盗船上呆过;而且碰巧他指挥的第一艘战舰,就是一艘老式的横帆双桅船,一直习惯性地使用伏约尔粗索。

几乎不加停顿地,马西亚尔舰长马上叫来了包括沈楠在内的所有候补生们,言传身教道:“我要叫你们看看怎样用伏约尔粗索来起锚,要留心观察。你不太经常能见到这种起锚办法的,可它也许会让你们不错过一次很重要的海潮。”

他们跟着他走到下层,到了挡浪板跟前。他在那儿评论道:“这是与众不同的伏约尔粗索,邦顿,按‘飞鱼’号的做法继续干。”

说话间,邦顿已经把单滑轮的大铁块取了出来。

“现在,注意看好,他把它系在锚链上了——他把滑车索穿过它——滑车索拉到自己的绞盘上了,绞盘的固定部分用缆索拴在缆柱上了。这样你就有了一个直接用滑车索拉重物的机械装置,而不是固定不动的一截绳子,明白了吗?”

不知道他说得太快,还是道理很深奥,沈楠似懂非懂。而眼前的一切,也让他意识到掌帆长为何恐惧。

伏约尔粗索的铁块很久没用过了,它在拉力下断裂了开来,水们只好用各种各样的替代品来代用。令人倍感欣慰的是,在他们的一番努力下,锚链真的成了垂直。等他们重新回到甲板上的时候,单座艇已经空空地挂在船舷边上,驾驶单座艇的水兵们都已经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起来了。

信号官从艉楼上跑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说道:“舰长先生,司令官问我们为什么还不起航?”

马西亚尔舰长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如实汇报,并告诉他麻烦已经解决了。”

“是,阁下。”

“爬到桅杆上去。”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水手们麻利地登上了帆桁。

“把帆扯起来,把帆展开。”

他们扔下束帆索,把风帆夹在胳膊下面。

“把帆放下,扣住帆脚索。”

一道道命令得到了忠实的执行,风帆落下了。左舷值班哨收紧前桅中桅帆的帆脚索,右舷值班哨收紧大一接帆的帆脚索,见习水手和不当班的人收紧后桅帆的帆脚索。

接着,稍稍比命令超前一些,他们走到扬帆绳跟前,把帆桁扯了起来;紧接着是上桅帆,风帆又都调整到了顺风的方向,而等“海神”号轻松地移过左舷主锚上方,毫无阻碍地把它拉起来,大家又重新跑回起锚机,把锚链拉了进来。

水手们不假思索,轻松地完成了这些动作,这种轻松是经过长期操作而得来的。但同时大家却都一声不吭,他们极其匆忙地出海,而且可能很快就有战斗,一点也看不见之前那种愉快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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