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大流士一世:“下列诸省:波斯、埃兰、巴比伦、亚述、阿拉伯、埃及、沿海、吕底业、爱奥尼亚、米底、……花剌子模、巴克特里亚……共二十三省归属于我,按阿胡拉·马兹达的旨意,我成为他们的国王。”,第187~188页) …… “温泉关一战,薛王为数千希腊人所阻,死伤两万余才堪堪拿下关隘,此役斯巴达之王虽战死,但薛王也为之心惊,不敢再攻伐斯巴达,遂移师雅典。然雅典空其城邑,其国王臣民遁入海岛,薛王大怒,烧其都城,又令水师战船八百,追击雅典舟师。” “当时,薛王高踞山顶,坐于镀金宝座之上,令臣在左,令波斯史官在右,同观这一波斯灭希腊之役。然雅典海军船只虽少,却擅长水战,舟船犀利,以两百敌八百,竟越战越勇,从清晨战至夕阳,波斯水师大溃,半数被擒,海上尽是残船木板,死者上万……薛王见状,心如刀绞,不由得顿足捶胸,失声恸哭……”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将薛西斯的懊恼完全呈现出来,赵无恤不由哈哈大笑。 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柳下越有没有机会与希腊人碰个面。要知道,后世一直有种说法,在埃及和两河这两个最古老的文明之后,公元前一千年到公元前后,又兴起了三个古典文明:中国、希腊、印度,他们后来居上,在哲学科学等方向远远超越了埃及和两河。这段时期被称为轴心时代,最大的贡献是几个宗教的印度且不说,希腊和中原,堪称东西翘楚,留下的精神和物质文明奠定了后来两千年的世界格局。 若是赵无恤没记错的话,苏格拉底、柏拉图等大能还没出生,但是毕达哥拉斯学派已经有了,这个学派在几何学、自然科学和哲学上都有很深的造诣,若是能与东方进行交流,对临漳学宫里方兴未艾的数学、格物学和名辩学都有很大补益。 然而可惜的是,柳下越名为宾客,实为囚徒,被波斯人死死看着,根本没机会去希腊好好走走转转,便跟随薛西斯返回了波斯。 “在水陆皆遇挫后,薛王已无战心,遂留少许兵力守海峡,大军撤回。” “遭此大败,薛王色厉内荏,不敢再言东征中原之事,更惧怕丝国与希腊东西夹击。遂放臣东归,声称西方之万王之王,愿与东方赵天子为友,派遣使者,互通有无,还赠了臣波斯女子十人,骆驼十匹,骏马十驷,黄金十斤……” 见赵无恤对希腊那个小邦念念不忘,他又道:“臣于次年东返,返回前听闻,希腊诸邦的联军再次击败波斯,几近将波斯人赶回西海东岸。如今,希腊已成波斯大敌,心腹之患,见波斯连希腊都无法征服,波斯的一些郡和属国也发生叛乱,薛王四处平叛,疲于奔命,现如今看来,这波斯虽大,但各郡仍不稳固,各郡文字异形,语言异音,连信奉的鬼神也完全不同。照臣看来,若不更制,这波斯迟早要分崩离析。” 赵无恤也有所感触:“中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兼并诸侯易,唯坚凝难。” 波斯还好,至少维持了两百多年统治,不过从始至终,波斯都只是一个不同郡国构成的联邦,距离真正的帝国差得远。后来的亚历山大帝国,更是骤然兴起,又骤然分裂,秦朝也是同样的道理,唯一的区别是中原分而再合,但西亚和北非则很难完全捏合,到现在还是支离破碎。 其中缘故,赵无恤再清楚不过:“以兵道征服天下,不过十年便可,但想要以王道坚凝天下,使其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非百年不能有成效!” 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但要如何避免亡秦之患,才是最考量统治者的难题。 他无奈地笑了笑,又问道:“如此说来,子骞去时花了四年,回时只用了两年?” “从波斯都城再到大夏,路途安全,臣只花了数月。之后因为惧怕再被塞人所劫掠,臣便听从大夏人之言,改走了西域的南道。” 他在地图上指给赵无恤看:“臣东出大夏,先到了游牧的西胡,进入沙漠后途经莎车、竖沙两城邦,又经过盛产美玉的白玉山国,当地人又自称于阗,这之后沿着昆仑山东行,又回到了楼兰,然后便是原路返回。” 如此一来,柳下越算是把西域的南道北道两路都探索了一遍,还画了地图回来,真是难得可贵。 不过说到这里,他又面色一黯,向赵无恤请罪道:“然再度途经西羌时,恰逢西羌各部战乱,臣的部属再度失散,所带的汗血宝马、黄金、波斯女子又为羌人所掠,臣孑然一人,又被羌人拘禁了月余,以赵国使者的名义多次恐吓,羌人才将我放归,臣听闻君侯正在攻打秦国,不敢贸然入秦,只能先转道乌氏,这才得见君侯……” 赵无恤倒是不以为忤,笑道:“人没事就好,子骞完成了凿空异域的壮举,寡人见你平安归来,高兴还还来不及呢!只要留着有用之身,日后有的是机会去西域贸易,将所需之物一并买回来!” 柳下越再拜感激,不过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掏出腰间的一个小褡裢,双手捧着献给赵无恤:“羌人贪图黄金、名马、女子,但对臣暗暗藏着的一些不起眼东西并无兴趣,这也是臣此行,唯一带回的物产……” 赵无恤接过来一瞧,却见里面装着的,是一堆褐色的植物种子,一些种子的籽壳上还有白色的絮状纤维…… 似曾相识,他猛地一震,追问道:“此乃何物?” 柳下越道:“此乃大夏、西域一带的一种草木,其籽实成熟后如同蚕茧,茧中白丝细腻,当地人用来织布,称之为白叠子……臣见其可以用来织布,却又与丝麻不同,想到君侯让我多留心当地作物,便带了一些回来。” “棉,这是棉花!” 赵无恤细细观察,和前世北方随处可见的那种植物对比之后,觉得不会有错,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柳下越说道:“羌人不识真宝物,子骞,那些黄金、名马、女子,都比不上这一粒种子金贵,这才是能衣被天下的珍宝啊!” 他也顾不上有些发怔的柳下越了,当即下令道:“令冯翊郡的农官火速来见我,此物要立刻在长安、泾阳等地试种,若能成活,寡人赐所有农官爵位三级!” 激动平复后,赵无恤心中依然欣喜不已,搓着手在室内走来走去,他对中原大地上第一朵绽放的棉花,充满了期待。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也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将子骞带回的西域波斯地图复绘数份保存,然后,再让秦伯来见我!” …… 次日,再度步入大郑宫,秦伯刺心里一阵酸楚,这里原本是秦国世代国君理政的地方,现如今却被赵无恤鸠占鹊巢。 当他走到殿中央时,却见赵侯正背着手,站在一副新绘制好的庞大地图前,久久审视。 “赵刺见过伯主……”已经彻底改为赵氏的秦伯刺,对着赵无恤的背影行小宗见大宗之礼。 “子棘来了?无须多礼,起来罢。” 赵无恤转过身,赵刺看到,他脸上还带着欣喜和激动的红晕,这样的赵侯,极其少见,通常情况下,他都是面沉如水,让人看不透心思,今天这是怎么了? “子棘啊,雍都秦人未守诺言,西窜陇西,至今不接受招降,将吏们建议我发兵征讨,你看如何?” 赵刺顿时急了:“那些秦人不过区区十余万,就让他们为君侯守着西陲,不好么?何必赶尽杀绝!” “守卫西陲?寡人只怕他们和戎族勾结,危害雍州边疆,这些秦人是桀骜不驯的狼,非得有一只驯服于赵国的良犬去统领着,让他们不要与大邦为敌才是。” “伯主是指……” 赵无恤的意思,赵刺听明白了,但他依旧有些无法相信,在他想来,自己大概会和郑、鲁的亡国之君一样,被拘禁在某处,守着历代秦国君主的灵位等死,美其名曰保留血食社稷,实际上跟囚徒没有区别,现如今,赵无恤却想要让他去陇西!? 他现在是笼中鸟,网中鱼,赵无恤一旦放他离去,就好比是鸟飞高天,鱼入大海! 但这会不会是一次试探?赵刺在原地踌躇,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回答? “子棘,你休要多心。” 赵无恤向他招手,让他走到那块羊皮地图前,对他说道:“你可知道以秦穆公之明,百里奚、蹇叔、由余、公孙枝之贤,孟西白三将之勇,为何却难以在中原称霸大出么?” 还不是因为晋国,还不是因为赵盾! 心里如此想,但赵刺咬了咬牙道:“刺,不知……” “这是因为,秦国走错了方向,秦穆公难以东出,一旦往西,不就轻而易举地称霸西戎了么?” 赵无恤指着地图上陇关以西的广阔地域,对他说道: “没错,如今寡人是夺了八百里秦川,但作为补偿,寡人,也会送你万里关河!” PS:下午或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