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和赛伊夫丁困顿疲倦时,不是胡乱找辆马车和北庭牙兵们挤在一起,就是趴在马背上小憩片刻。
方才苏十三娘离开马车时,轻手轻脚;而同罗蒲丽则大大咧咧,动jìng不小。因此,赛伊夫丁才会有些不满,生怕惊扰了小公主。
明白苏十三娘的意思后,同罗蒲丽冲着赛伊夫丁做了个鬼脸,然hòu纵身一跳,骑上雪墨骃,赶到苏十三娘身侧。
“王别将,十三娘心疼你,你就接受她的好意吧!”打趣王勇和苏十三娘,已经成为同罗蒲丽的最dà乐趣。
“死妮子!”苏十三娘啐道:“快滚到前面当斥候去。你不是马匪嘛,就干点老本行吧。”
“十三娘,同罗娘子,某有点乏了,这就去打个盹。劳烦两位谨慎留意。”黑脸发烫的王勇领教过同罗蒲丽的数次调侃后,对她有点畏惧。
“姐姐,你还骂我。若不是我,王别将能这么听话吗?”同罗蒲丽嬉皮笑脸道。
“暂且饶你一次!”苏十三娘见王勇驱马向后面的马车赶去,心情大好。
“姐姐,你说谋剌逻多那头蠢猪是怎么样想的,平白无故,竟然要攻击唐军。我当年也算嚣张,可也不敢打朔方军的主意啊。”吓走王勇后,同罗蒲丽没话找话。
“谁知道呢?”苏十三娘面色一冷:“不过,葛逻禄部有数万骑兵,可不是你们一支小小的马匪可比的。”
“那又如何?葛逻禄人对回纥部一向怕得要死,我可是见回纥人就杀的!”同罗蒲丽不甘示弱。
“那你在碎叶城时,怎么不单枪匹马杀到回纥军营中,一刀将叶斛王子劈成两半啊!”苏十三娘毫不留情反击道。
“有一万骑兵护卫着他,我怎么下手啊!”同罗蒲丽撇嘴道:“难道姐姐能做到?”
“我和叶斛王子无冤无仇,干嘛要琢磨如何刺杀他。”苏十三娘不置可否。
“我看姐姐也做不到,才故意找个借口回避我的问题。”同罗蒲丽激将道。
“杀人的手段有很多,只要你有耐心,肯定会有机huì的。至于能不能成功,则是另外一回事。”苏十三娘幽幽解释道,火光之下,她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可是,究jìng有多大的仇恨或信念,才会让一个人不管不顾,整日只想着去诛杀一个人呢。古往今来,能如豫让那般的,又有几人呢?”
“豫让是谁?”在马匪群中长大的同罗蒲丽读过的书并不多。
“豫让是春秋时的一名刺客。他本是晋国上卿智瑶的家臣。后来,晋国的另一名上卿赵襄子联合韩、魏两家灭了智家。豫让感念智瑶的知遇之恩,立下重誓要诛杀赵襄子,为智家复仇。他多次刺杀均未得手,后来更是用漆涂身、吞炭使哑、改biàn面容,让妻子和朋友都认不出他,以便接近赵襄子。”苏十三娘在师门中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对于刺客剑侠的故事更是如数家珍。
“豫让成功了吗?”同罗蒲丽被豫让的执着吸引住了。
“没有。”苏十三娘摇了摇头:“豫让暗伏在赵襄子必经的桥下,准备谋刺。赵襄子过桥的时候,坐骑感受到了豫让的杀气,嘶鸣不前。赵襄子令军队搜查,抓住了豫让。”
“真可惜!”同罗蒲丽叹道。
“之前赵襄子曾多次放过豫让,只是勒令他不许再接近自己。此次赵襄子见豫让如此执着,也心生畏惧,不敢再纵虎归山。临死时,豫让求得赵襄子衣服,拔剑击斩其衣,以示为主复仇,然hòu伏剑自杀。”苏十三娘讲出了故事的悲壮结局。
“太了不起了!”同罗蒲丽长叹了口气:“不过,姐姐不会只是想给我讲故事吧。”
“妹妹,豫让面对的不过是春秋时代的一个大臣,复仇尚如此艰难。你面对的,可是一个庞大的汗国啊。回纥虎视漠北、雄兵数十万,连王都护都得礼让三分,绝非以你一人之力可以扳倒的。你这些年杀了不少回纥人,也该放下执念了。”苏十三娘劝道。
“不,还不够!我母亲死在回纥刀下,岂能如此便宜他们!若被我抓住机huì,管他是可汗还是王子,都会成为我的刀下之鬼。”同罗蒲丽恶狠狠地说道,双目之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
“唉!”苏十三娘叹道:“你心中的仇恨我永yuǎn也无法感同身受,劝你放qì复仇是我冒失了。但是,我不希望你在仇恨中陷入太深。其实你可以琢磨琢磨其他事情,比如,找找你的父亲。”
“父亲……”同罗蒲丽凄惨一笑:“母亲连父亲的名zì都来不及说完,就被回纥人杀死。我如何去寻找父亲?又怎么不恨回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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