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阿史那霄云吓得紧闭双眼,尖声呼叫,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天下没有哪位少女想要容颜受损。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挡在霄云面前,生生抓住了即将击中大唐公主的小石块。
“霨郎……弟……”阿史那霄云又惊又喜,不觉泪如泉涌,与扑面而来的雨水混在一起。
“暴雨如注,吐蕃军难以继续攻城,公主殿下可回馆驿歇息。”王霨并未回头,淡淡说道。
“吾自有主张,不劳霨军使操心。”阿史那霄云有点生气。
“是某逾越了。”王霨不再理会阿史那霄云,跃至女墙边,一脚踹翻名刚露头的吐蕃刀盾兵,然后召集守军齐心合力将钩在墙上的云梯推倒。
“鸣金收兵。”不大不小的雨是助力,狂风暴雨却是阻力,达扎路恭见战机已逝,恨恨收兵。
柳枝经雨重,松色带烟深。
雨停之时已近黄昏。金城馆驿正堂内,北庭副都护、知留后事,持节护送使元载听完高舍屯、骨咄支、王霨言说南、北、西三处战况,眉头紧锁、长吁短叹道,“一上午便战死三百余健儿,受伤者不计其数,若非天降豪雨,金城危矣!而今云开雨收,明日吐蕃必将猛攻,诸公,计将安出?”
“敢问元副都护,援军一事可有眉目?”骨咄支镇守的北门面朝大河,城外地形逼仄,不利军队展开,非吐蕃主攻方向,故沙陀部
的折损并不大。
“派出去求援的斥候尚无回音……”程元振对援军一事颇为上心,“某虽不懂军务,但在太子殿下身边也听过些变文,某记得曹孟德官渡大胜袁本初,靠得就是烧其粮草,不知可否效仿先贤,夜袭吐蕃军营?”
“程少监此计甚妙!”元载大喜,“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不能指靠援军。以寡敌众,只能智取,吐蕃军远道而来,必携粮草,若能夜袭烧之,金城之围可迎刃而解。”
见元载和程元振一唱一和,骨咄支面露讥诮之色却并不言语,北庭别将马璘意欲开口,却被王霨用眼色制止。
“元都护所言不差,打仗还得靠自己的拳头!”高舍屯抢在王霨前面开口,“只是元都护、程少监有所不知,雪域酷寒,吐蕃人爱肉食,长于畜养牛羊。其行军出征,少携谷粮,多驱牛羊,凡有牧草之地,吐蕃军皆不愁补给。而今暮夏,湟水河谷至金城,草木正盛,沿途村落亦多存粮,吐蕃人不需为军粮发愁,其营中也无多少积粮可烧。”
高舍屯的解释令元载老脸一红,程元振倒是不甚在意,叉手施礼,“某生于京畿,不知边情,让诸位见笑了。”
“程少监不必自责。”王霨跨步向前,“夜袭敌营之策,实解困之良策,开元年间大败吐蕃,靠得正是胡服夜袭。今虽无军粮可烧,何不烧其攻城器械、掠其工匠?为守城争取时日。”
“善!”高舍屯赞道,“昨日为打造梢砲、云梯,吐蕃军耗费大半天功夫,若能一举焚之,明日无虞也。”
“暴雨方歇,烧的起来吗?”元载此刻方才想到气候是否合适。
“某带有几罐猛火油。”王霨笑道,“守城或许不足,烧点军械倒是足矣。”
“今日交战,吐蕃军梢砲折损甚多,后续却源源不断,想来昨日打造不少。”高舍屯抚须思索,“只是不知其囤积何处?”
“制梢砲、云梯需伐木,吐蕃军工匠云集之地当离皋兰山不远……”
王霨话未说完,堂外传来柳萧菲的声音:“霨郎君,吾已摸清吐蕃军囤积军械之地。”
“霨军使好手段!”元载喜道,“不知何人袭营为宜?”
“计从吾出,某自当仁不让!”王霨主动请缨,“劳烦元副都护、高副使点两队飞龙禁军、两队康居骑兵于某,今夜丑时,吾出东门杀敌!”
“二百骑少了点吧?”高舍屯有点担心。
“还望骨咄支叶护拨五百精骑相助。”
“老夫亲率五百儿郎出城,与霨军使同进退!”骨咄支眼咕噜一转,慨然道。
“吾亦请随霨军使出城杀敌!”马璘神情坚毅、恳切。
“有劳骨咄支叶护、马别将!”元载肃然起敬,郑重施礼。
“某到时会去南门盯着,以便随时接应霨军使。”高舍屯沉声道。
“吾与高副使同往南门。”卢杞清楚自家弓马功夫上不得台面,出城偷营反为累赘。
“愿三位马到成功,某得去禀告公主殿下一声。”程元振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