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高舍屯一愣,“馆驿十亩见方,墙高不足八尺,凭何而守?若非老夫方才在外袭扰,吐蕃军已破之。”
“霨军使,公主殿下、元副都护、程少监皆在馆驿中,一旦有事,不堪设想。当今之计,趁夜色东行方为良策。”
“东行……”王霨拳头紧攥,犹豫片刻才挥拳道,“救出公主,速速撤离金城。”
“高副使、霨军使,某观两军合兵,不下千骑,若集全军之力猛攻一处,当有所作为。”马璘建议道。
“馆驿内本有飞龙军四百骑、龙武军二百骑,就算折损过半,也应有三百骑。若内外合力,可逃出生天。”卢杞仔细盘算道。
“霨军使,吾可翻墙进入馆驿。”柳萧菲从马鞍上拿起飞爪。
“金城东门可曾落入吐蕃手中?”
“方才冲阵之时,某见东门处杀声不断,当仍在争夺中。”高舍屯回忆道,“此刻不知是否被敌寇攻占。”
“高副使,吾等……”王霨凑近耳语道。
“善!”高舍屯举起横刀,大声令道,“大唐健儿,列锋矢阵,随某冲锋,救出公主!”
“冲锋!”王霨举槊呼应。
“冲锋!冲锋!”马璘等齐声高呼,原本有些杂乱的骑兵纷纷催马入列。
“杀!”高舍屯猛夹马腹,横刀斜指,向东南奔去。
“杀!”一千唐骑,如狼似虎,咆哮着冲向围攻馆驿西墙的吐蕃军。
吐蕃兵力远超唐军,然其分散围攻,局部兵力优势并不大。且为擒获阿史那霄云,吐蕃人正猛攻馆驿,用于防备唐军背袭的兵力更加有限,一个照面,吐蕃军防线就被大唐铁骑洞穿。
“上!”柳萧菲见馆驿西墙近在眼前,在马上抛出飞爪后双脚一点,落在马鞍上,
然后双臂发力,紧抓绳索,猱身而起,如鸿鹄般飞上墙头。
“向南!”见柳萧菲得手,王霨等人不再逗留,趁吐蕃军来不及合围,转而南下。
“挡我者死!”王霨催马挺槊,如杀神下凡,一路砍瓜切菜,一直杀到馆驿西南角才一个急转弯向东奔去。
吐蕃人从北门攻入金城,馆驿则位于城东南角,故围攻馆驿南墙的吐蕃兵本就不多。唐军骑兵如疾风烈火杀过馆驿南街,然后北上奔向馆驿东门。
“先杀了外面的唐军!”吐蕃人意识到如果不解决高舍屯等人,恐永远无法攻破馆驿。
“死战!”高舍屯纵马冲向敌阵。
“死战!”王霨不知疲倦地反复挺槊刺捅,浑不记杀伤了多少敌人。
“死战!”马璘用逐日弓射出的长箭绵绵不绝,专门狙杀吐蕃军头目。
“死战!”卢杞也热血奔涌,高声怒吼。
无奈吐蕃军越聚越多,且为阻止唐骑,吐蕃长矛手已列阵完毕,将本就不宽敞的馆驿东街堵得严严实实。
“杀!”眼看唐骑就要撞上如林长矛,馆驿东门忽然洞开,数骑飞龙禁军奔腾而出,斜着冲向吐蕃长矛阵的背部,毫无防备的长矛兵顿时乱成一团。
不等吐蕃人调转枪头,越来越多的大唐禁军从馆驿杀出,四处冲击长矛阵,原本严密的阵型荡然无存。
“援救公主!”高舍屯劈刀一砍,斩断一根长矛,杀入敌阵,千余铁骑随之而进,躐阵厮杀。
唐军两面夹击,如汤沃雪,将原本围攻馆驿东墙的吐蕃兵杀得干干净净。
“公主殿下无恙否?”高舍屯的嗓子已然哑了。
“殿下无恙!”元载和程元振齐声回道。
“速走东门!”王霨在千万人中瞥见了熟悉的容颜,长舒了口气。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唐军一路厮杀到金城东门时,城门守军已被吐蕃干掉,大门刚刚关闭。吐蕃士卒听到动静,严阵以待,长矛手、刀盾兵、弓箭手列成方阵拦截,轻骑兵游弋在两翼,随时准备包抄。
“萧菲小娘子,带义学学子用震天雷开路!”随王霨西行的义学学子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且各有所长,放在平时,王霨绝舍不得让其身涉险地,可眼下已到生死存亡关头,王霨明白必须毫无保留,“马别将,请掩护义学学子。”
“诺!”柳萧菲带领三十多名义学学子挥鞭催马,顶着箭雨奋勇向前。马璘等人则挽弓搭箭,掩护义学学子。
马璘所使逐日弓由大唐将作监精心制作,尺寸接近骑弓,却拥有不亚于步弓的射程,可谓巧夺天工,只是制作颇为不易,仅打造数张,供圣人田猎使用。良弓配神将,如虎添翼,逐日弓在圣人手中不过是装饰点缀,在马璘手中则是不折不扣的杀人利器。
义学学子刚开始冲锋,马璘就连珠箭发,精准点杀吐蕃弓箭手。然逐日弓毕竟只有一把,其余唐军的骑弓射程不及步弓,单靠马璘一人,无法完全压制吐蕃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