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家庄园,三个妖精,倒也是本分的妖怪!
他随即摊手苦笑道:“哪来的日后?我生平最喜饮世间佳酿,如今最后三杯已赠你等父亲,这酒从今日起便成绝响了,就是我想喝,也没处去寻了。”
三个少年面色一松,宋伯喜形于色的道:“如此便好,有道是财不露白……”
他还未说完,风师面色一沉,喝道:“子常,你胡说什么?佳酿怎的会是钱财?枉你在先生门下苦读数年,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妖入凡尘,化身为人,若露破绽,必将令凡人惊惧,三家庄主请来杨南,是为了酬谢教诲之功,而不是将他吓死!
宋伯也知自己口不择言,当即连连陪笑道:“是是是,是酒不露白,先生手无缚鸡之力,若是碰上一个好酒的恶徒,倒是极不便当,如今没了好酒,恶人也不会打他的主意。”
祝童哈哈一笑,小脸上满是安慰之色,道:“先生既是喜欢美酒,我家庄园内各产火云、青竹、碧松三种美酒,待回转之后,我请家父多赠一些就是。”
“多谢多谢!”杨南亦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呵呵笑道:“九洲之下,莫非王土,何人胆敢无视王法,来害我这个小小书生?这等事情想来不过是小事尔,子师,取道果集来,我看看上面可曾漏了什么?”
‘先生学问虽高、人太老实,却是半点不懂世情险恶,这世间不怕王法的人可是多了去了,还好他隐居庄中,也无什么人害他……'
风师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堆出一脸欢笑,道:“先生今日放假,却漏了一个故事未讲,不如看过道果集后,再给我们补一个故事?”
“你这小滑头,我肚里纵有千万故事,也经不起如此消耗!”
杨南笑骂一声,翻开风相三人用朱笔写下的整本道果集,这本道果集中,果然尽数载着杨南所讲的每一个故事,这故事中有的讲佛、有的讲道、有的讲妖、有的讲人,林林总总,形式不一,但是每一个故事之后,都有风相三人写下的读后心得。
“今阅道果集一卷,视为世间奇书,吾辈中人得传此书,心境安祥,于世间诸般道理,渐有斩获,不胜欣喜之……”
淡红朱笔,三样字迹,每一条注解,无不充斥着三个庄主的感叹、敬佩、拜服之情,每一句话,三人都曾下过苦功去领悟,好像将一个个平凡的故事当作仙法真诀来参研一般!
杨南借故事述说诸般至理,风相三人姿质也非平庸,他们的注解做的也是像模像样,有条有理,杨南随手翻完整本集卷,合卷微笑道:“三位兄台真是有心,如此抬爱,真是愧煞我也。”
“不然不然,先生之才,经天纬地,心胸之广,无人能比,”风相换了一件衣物,缓缓从内宅走出,口中赞道:“例如道果集中第十八节,第一个故事‘何去何从’便可见先生心中所藏之真意。”
他击节赞叹之际,紧随一旁的祝枝接着朗朗说道:“流年大旱,天下涂炭,前方残暴外族入侵,国中饥民遍起,国主尽起十万精兵御敌国门之外,一官受命镇守粮仓,此际粮仓却受无数暴起百姓围攻,敢问此官是开仓放粮以救百姓,还是奉命运粮以援前方战士?”
祝枝声音低沉,将这个廖廖数语的故事娓娓道来之际,不禁凛然自有一股惨烈艰难的意境,宋涛紧接着长叹道:“救百姓,则兵无粮则乱,关门一破,国破家亡!援精兵,则坐看百姓饥荒遍野,民乃国之本,无民何有国?此官当如何决择?难……难……难!!!”
三个文士将一个故事说得好似便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时间不觉浑然忘我,杨南微微笑道:“何去何从?善恶是非,世间从无绝对真理,只有因人而异,我若是此官,自有我之方法,换做他人,也有他的方法,善无准则,凭心而为,恶无定律,视行而定,不同之人,面对同样处境,自有各般心肠……”
杨南微微说了一番道理,风相长长一躬,一脸诚挚的道:“先生学究天人,实令在下三兄弟拜服,道果集中每一个故事俱是传世珍品,还请先生日后允许我等继续编注道果集,若此集能流传于世,定能教世人警醒。”
杨南呵呵笑道:“这有何难,只不过,世人执着眼前事物,从未深思天人共谐至道,只怕纵有万般妙音,也难入他们闭塞之耳。”
“唉呀,什么天人、世人的,”祝童不依的拉着杨南袖子叫道:“先生休要管世人如何,还是说说故事吧!一日不听故事,我几乎睡不安寝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