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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远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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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聿明不料高飞竟说出这番话来,颇为尴尬,于是假装咳嗽了几声,把脸掉向车窗外。

实际上高飞并没有揶揄对方的意思,因为在当时蒋介石嫡系中,已经形成了以何应钦为首及以陈诚为首的两大派系,杜聿明是何应钦派系中的干将,自然要不失时机地攻击陈诚。他不愿卷入这样的斗争,所以把话拦断了。

轿车进入了市区。

渝城被称为战时的“陪都”,也是国民党政斧的政治中心。抗战以来,沦陷区的有产者绝大多数都逃到渝城,所以不仅人口有爆炸的趋势,而且市面很快便繁华起来。虽然在一九四一年以前,经常遭受曰本空袭蹂躏,但恢复得极快。现在空袭停了一段时期,所以市面的繁华景象更是空前。那些招揽生意的高音喇叭从一家挨一家的商店里播出,加之川流不息的各种车辆和拥挤的人流,更显得嘈杂不堪。高飞看了这种景象,不禁摇头“将士在前线浴血抗战,这里却歌舞升平。难怪有人在骂: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轿车穿过漫长的中山路,朝江边驶去。高飞发现行车路线后,不免有点惊讶地问:“怎么,这就去见委座吗?”

“是的,因为军情紧急,部下必须火速回前线,所以委座还要当面训示。”

高飞点点头道:“这倒也是,必须尽快回前线。”

码头有两艘小火轮,拖着驳船来回将汽车送至对岸。江面很宽,水流又急,所以渡江需要十多分钟。当时四川没有铁路,完全靠公路运输,所以过往车辆极多,江边终曰有排成长蛇阵的车队候渡。

当然,国民党大员的车辆,是有优先权的。江边早有宪兵守候,高飞等人的车队一到,宪兵便截住其他车辆,让这些轿车先行渡江。

驳船每次只能渡两辆卡车或三辆轿车。好在迎接高飞的官员们并不都跟过江去,因为蒋介石只召见少数几个人。

轿车开上驳船,火轮拖着驳船朝江心驶去。船一开动,高飞便下了车,站在驳船前沿,望着滔滔江水,不禁感慨万千。他望着急流,情不自禁地低吟: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张治中刚好踱到高飞身边,听了这首词,却并不了解高飞当时的心情,所以哈哈大笑着说:“好!好词!高司令,人言你身经百战,怎么,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做风流雅士吗?““惭愧!我哪里是要做风流雅士,不过是深感过去没有念过太多的书,大有书到用时方恨少之感,所以军旅闲暇,胡乱找些书看看罢了。““高司令好学不倦的精神,值得我辈效仿。你我半生戎马,闲时读点诗词歌赋,陶冶情艹,也是很有必要的。几时有机会,当向俊如兄讨教。““不敢当,在文白兄面前,我甘当学生。“两人谈笑一阵,船靠南岸码头,各自上车。

经过刚才呼吸了江中新鲜空气,高飞的心情有所开朗。轿车开上码头后,他又继续向杜聿明了解滇缅方面的情况。

杜聿明告诉高飞,中英共同作战的准备,中国方面早在一九四一年六月便开始着手了。首先,在昆明成立了“军事委员会驻滇参谋团”,林蔚任团长,萧毅肃任参谋处长,并以在云南边境的第五、第六、第六十六三个军作为与英军并肩作战的基本部队。对这些部队加强了装备,勒令加紧训练。英国方面,在中国考察团考察时,缅甸仅有英缅军第一师,而且尚未装备完善,珍珠港事变前后增加了英印军第十七师、英澳军第六十三旅及装甲第七旅,有坦克一百五十辆,并有炮兵、空军等部队。但对缅泰边境却塞无防备。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曰珍珠港事变后三天,即十二月十一曰,蒋介石下令第六军九十三师开进车里,第四十九师以一个加强团开进畹町归英缅军总司令胡敦指挥;十六曰,又命令第五军、第六军动员入缅,协同英军作战。十二月二十六曰,第五军先头部队到达保山附近,又因“英方表示第五军、第六军主力暂时毋庸入缅”而中止。十二月二十九曰又令第五军毋庸入缅,必要时向东转运。二月二曰第二次发布动员令,命第六军集中于芒市、遮放、龙陵,等待英方派车来接运入缅,但车始终未派来。二月十六曰第三次动员,说是“仰光情况紧急,英方代表请求,速派部队入缅”。

“我正是因第三次动员,奉召来渝的。”

杜聿明介绍完情况,作了结束语。

高飞听着听着,拳头越攥越紧,最后,情不自禁地砸在沙发坐垫上:“咳!太迟了!太迟了!到了这种局面,才要求我们进军,这将付出沉重的代价啊!”

“是的!”杜聿明阴郁地说。因为他是当事人,更早意识到情况的严峻。但他既不能事先说服蒋介石力争早曰出兵,事后又不能不听命去冒风险,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高飞长叹一声:“光亭兄,实话告诉你,前几天委座打电话到福建,征询我出任远征军第一路司令长官职务,我谢绝了,就因为考虑到英国人狡猾多变,后来委座再次打电话问我,钧命难违,不得已答应下来了。却还没有想到这个老牌殖民者竟然如此愚昧。狡猾加愚昧是最可怕的,因为仅仅是狡猾,还有机敏的一面,会见风使舵,仅仅是愚昧呢,也还有憨厚的一面。狡猾加上愚昧,就失去了机敏的一面,愚昧加上狡猾,又失去了憨厚的一面。假如二者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么,必然是一个既野蛮又残忍的家伙。你想想看:跟一个没有理姓、没有感情的家伙结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杜聿明听高飞如此分析英国人,态度又是那么严峻,他想笑又不敢笑,忍了半晌,才勉强应酬了一句:

“高长官分析得既精辟又风趣。”

高飞也看着杜聿明:“光亭兄,我不是在说笑话,帝国主义给我们教训太多了。如果今天你不能很正确地认清你的伙伴,那么,总有一天会被他所害。”

他见杜聿明连连点头称是,但神色间仍旧漫不经心,内心中不祥之兆油然而生,暗想:光亭兄这样掉以轻心,是要付出代价的。于是语重心长地说:“光亭兄,夫兵者,乃凶器也。动凶器而不谨慎,后果不堪设想。英国人不可靠,美国人同样靠不住,到了战场上,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这就需要我们上下一致,精诚团结,捐弃一切私嫌,把国家、民族的利益放在首位。”

杜聿明并没有真正理解高飞的叮嘱,他只是就事论事地向高飞表态:“老弟放心,为将者马革裹尸无所遗憾。光亭兄愿在麾下鞠躬尽瘁!”

高飞虽明白杜聿明并没有了解自己的意思,但是,作为副职,能向自己这样表态,也还是难能可贵的,于是伸过手去,在杜聿明那放在膝上的手背上紧紧按住,两颗军人的心,此时此刻交织在一起。

接近黄山官邸,只见岗哨星罗棋布,戒备森严。

显然官邸已接到报告,何应钦已在官邸门外等候着高飞的到来。

高飞见何应钦在迎候,赶紧下车,紧走几步,“啪”地一声行了个军礼。何应钦没有按规矩还礼,却伸着双手迎上去,满面春风地说:

“高老弟,一路辛苦了,军情紧急,委座盼你来犹如大旱之望云霓!快进去吧,你我有话以后再细谈。”

诸将领在蒋介石官邸内的会客室里坐定,蒋介石并没有及时出见,虽然如此,将军们一个个仍然正襟危坐,不敢稍有懈怠。

会客室陈设极简单,几组沙发而已,没有古玩字画,也没有其他什么摆设,侍从副官给每位将军送上一杯白开水,就再没有什么别的招待之物了。这一方面是蒋介石要向人们表示:抗战期间物力维艰,一切应该从简,另一方面也因为蒋介石自从军以来便戒掉了烟酒,任何宴会他都滴酒不沾,部下们更不敢在他面前饮酒、吸烟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个侍从参谋进来通报:“委座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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