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之两年前刚刚从A市回来的样子,完全可以看做是两个人了。
那个时候,她几乎是形容枯槁,卓邵北都不敢回想。
“喂,黎小姐,你的大虾要焦了。”卓邵北轻笑扔出一句话,吓得黎晚连忙用铲子去翻动锅里面的大虾。
“天啊你怎么不及时告诉我!”黎晚跳起来的样子落入卓邵北的眼里特别可爱。
厨房里面一阵兵荒马乱。
一顿饭和以往一样吃的很开心,每一次吃完之后黎晚要洗碗卓邵北都不允许她去洗。
卓邵北的规矩还挺多的,比如:尽量不让黎晚碰冷水,不让黎晚帮忙收拾任何东西,不让黎晚过晚睡觉……
都是为了她的身体考虑,这一点黎晚嘴上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心底也是清楚的。
这天夜里下起了很大很厚的雪,黎晚看着窗外的雪有些发愣。
每年一到下雪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一些不该想起的东西。
那一年哈佛的隆冬,白子阳借住在她家中。如果没有那一天的偶然住下的话,之后的一切事情可能都会换一个方向发展。
黎晚看的有些出神,脸色倒并不是很差。
白子阳这三个字,这两年没有一个人在她面前提起。
知道的人是不敢提,怕提了她伤心难过;不知道的人自然也不会提起。
黎晚也刻意规避掉所有有关白子阳的消息,每一次思凉联系她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地不说白子阳。
黎晚苦笑,所有人都把白子阳看做她生命力的毒瘤。
此时,一个高脚杯被递到了黎晚的面前,被子里面装满了暗红色的酒精,微微一闻味道便知道,是上好的红酒。
“谢谢。”黎晚接过红酒杯,略微晃动了一下,抿了一口。
这也是卓邵北让她养成的一个习惯,睡前喝一点红酒,对女人有好处。
黎晚曾经开玩笑地说,卓邵北真的是比她这个医生还懂得养生。
但是黎晚不知道的是,在遇到黎晚之前,卓邵北根本不知道这些有关养生的东西。都是后来为了帮她养好身体才慢慢学会的。
“邵北。”黎晚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纽约的万家灯火,忽然开口,眼神有些疲倦。
她很少这么叫卓邵北,以往都是连名带姓或者是带着调侃给他肆意地取外号。
每当她给卓邵北起外号的时候,她想起以前白子阳也总是这样对她做。她恍然明白,原来能够肆意地对对方开玩笑,不过是仗着对方管着你罢了。
“恩。”卓邵北走到一旁的沙发上面随手拿了一件自己的男士大衣,走到落地窗前裹在了黎晚娇小的身子上面。
但是此时,因为裹衣服而圈住黎晚身体的手臂却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医院里安排了一场手术给我,是一个儿童心脏病患者。很重要的一场手术,院长说必须我去。”黎晚开口,这一次没有要推开卓邵北的意思。
以前卓邵北很少会这么抱她,因为尊重。
学金融的男人一向都严谨地过分。
“华人心脏外科一把手,果然名不虚传。”卓邵北半开玩笑地开口,伸手用手指刮了一下黎晚小巧的鼻子。
这个亲昵的举动并没有让黎晚觉得反感,而是继续凝视卓邵北的眼睛。
“可是……这场手术要去A市做。”
这句话落地,黎晚看到卓邵北眼底跟她同样的忧虑。
他略微蹙眉:“不去了。”
他也是担心她遇到不该遇到的人。
A市很大,但是如果真的天意弄人遇到了,她该怎么办?
两年的时间,她好不容易把他忘得差不多了,心底的伤口也差不多可以结痂了,这个时候忽然撕开的话,无论是她的心里还是她的身体估计都难以承受。
“可是,院长执意要我去。”黎晚看着卓邵北的眼睛,不曾挪开。
卓邵北的眼睛很好看,黎晚曾经戏谑说男人的眼睛长得这么好看,都让她嫉妒了。
卓邵北却是一脸严肃地才沉了脸色:“可以拒绝。”
黎晚却轻笑:“可是……之后我还可以迎来两个月的假期。我想去夏威夷了。小的时候去过两次,长大后就没再去过了。我还记得那里的海滩特别漂亮。”
卓邵北原本紧紧皱着的眉宇因为黎晚的这句话变得平和了不少。
黎晚垂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身体,喃喃开口:“自从经历了手术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海滩边了。起初的时候很害怕别人看到我残缺不完整的身体,但是现在……想想看也没什么。所以,我很想念海边。”
黎晚垂首的样子让卓邵北看的心疼。他松开了抱紧她的手,蹙眉:“你想要有假期,随时都可以有。”
卓邵北的意思是,黎晚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工作这么地拼命,毕竟她工作不
是为了养活自己。
黎晚也知道卓邵北的意思,但是她却摇了摇头:“我从小就喜欢把事情做到最好。”
只是这么一句话,卓邵北就知道自己拗不过黎晚了。
“去多久?”卓邵北妥协了,两年里在黎晚的面前他就没有不妥协的时候。
总是如此。
“半个月。或许可以更短一些。等患者进了恢复期我就可以回纽约了。”黎晚含笑看着卓邵北。
卓邵北的眉宇里还是略微有些担忧,他原本想说他陪着她一起回去,但是想到黎晚肯定会坚定地拒绝,于是闭口不说了。
今晚的雪太大,黎晚没办法开车回家了。
顺理成章的,卓邵北让黎晚住下来。
黎晚也没有别扭地做小女生的姿态装作害羞的样子拒绝,也是点头答应了。
两年里,虽然来了卓邵北的公寓很多次,但还是是第一次住在这里。
黎晚简单地洗漱之后穿了卓邵北的一件大T恤当做睡衣准备去睡了。
但是却被卓邵北告知客房里面没有换洗的被子,因此,只有一间主卧和一条被子可以睡。
黎晚一开始是有些拒绝的,但是一想到纽约的冬天那么冷,就答应了。
当两个人都躺进被子里的时候,黎晚自动地挪到了一边去,不敢靠近卓邵北。
虽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算是亲密了,但是却很少有肢体上面的接触。
但事后卓邵北这个人虽然做事会考虑很多也很严谨,这和他的职业特性有关。但是他却特别的霸道,每一次在黎晚面前,他都是主导者。
下一秒,一双长臂就将黎晚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黎晚浑身都震颤了一下,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卓邵北的怀抱里面了。
他习惯睡觉的时候不穿衣服,只穿一件裤衩,所以现在黎晚接触到的,是卓邵北身上近乎滚烫的肌肤。
黎晚感知到了他身上的热量,只觉得浑身都滚烫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略微蹙眉:“你松开我。”
“不松。”卓邵北直接吻了吻黎晚的额头,这个举动很大胆,是第一次。
黎晚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心都紧张地攥紧了。
“这么害怕干什么?我能把你吃了?”卓邵北看到了她紧张的情绪,笑着安抚。
黎晚瞪了他一眼:“你不能吗?”
反问的口吻,平添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味道,黎晚自己说出口之后都觉得有些异样。
卓邵北却闭上了眼睛,只是抱着黎晚准备睡觉:“放心,我会尊重你。”
简单的一句话,让黎晚安心了。
她没有再过多地疑虑,靠在卓邵北的身上便开始沉睡了起来。
三天后,机场。
“落地之后跟我联系,不要忘记。”卓邵北开口,一边将自己脖子上面的Burberry羊绒围巾摘下来围在了黎晚的脖子上,饶了好几圈,将黎晚整个脖子包地严严实实的。
黎晚还能够感觉到围巾上面残留着的卓邵北的温度。
卓邵北的很多举动都让黎晚觉得很温暖,这两年里,他的确是说到做到,让她尝试不一样的人。
黎晚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听着他像个家庭主妇一样继续絮絮叨叨。
“记得多穿衣服,A市的天气预报我已经在你的手机里面帮你下载好了,不要冻坏了。医院如果有饭局的话不要去,推掉,他们会让你喝太多酒。还有,早饭一定要吃,知道了吗?”
卓邵北交代的清清楚楚,却让黎晚哭笑不得:“卓先生,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能成华尔街有名的金融师了,你做事也太严谨了吧?我又不是小孩……”
“你是病人。”卓邵北沉眉,很认真地说。
对于卓邵北来说,就算黎晚此时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他也不会掉以轻心。
“好好好,我都记住了。快回去吧,我要过安检啦。”黎晚连忙笑着说道。
“我看着你进去。”
他总是对她不放心。
黎晚含笑觉得心底很温暖,她去A市这件事情她只告诉了了卓邵北,对父母只说跟卓邵北去费城短途旅行去了。
黎家父母是知道卓邵北的,因为卓邵北跟黎远锋有生意上面的往来,他曾经帮黎远锋安排过一次很成功的风险投资,他的计划让黎远锋的获利翻了好几倍。
黎家父母都很喜欢这个青年有为的男人。所以听说黎晚跟他去旅行很放心地放她走了。
如果让父母知道她是去A市的话,估计就算把她绑在家里也不会让她去的。
黎晚走向了安监处,走了几步之后,身后传来传来卓邵北的声音。
“小晚。”
他叫她小晚,就和家里人一样。
黎晚回头,疑惑看向卓邵北。
“如果遇到了他,不要害怕,联系我。”卓邵北的话语很认真,神色严峻。
黎晚先是愣了一下,随口扯了扯嘴角,含笑点头。
“恩。”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黎晚有些疲惫。她的身体不比以前,这样长途的飞行实在是太消耗精神力了。
一下飞机她便联系了卓邵北报平安,随后跟着医院来迎接她的团队去了维多利亚酒店。
她开始花一天的时间倒时差。
黎晚在酒店里面躺了整整一天精神才开始恢复过来。
她觉得肚子饿了就去楼下的餐厅吃东西。
此时,维多利亚酒店一楼的餐厅,傅其深正在喂坐在对面长大了很多的点点吃饭。
思凉中间去了一趟洗手间,傅其深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旁边,忽然看到了一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不远处的女人一头利落干净的短发,身上是简单款式的Dior高定,脚上是华伦天奴最新款式的高跟鞋,整天看上去是傅其深不认识的模样,但是当看到她的侧脸的时候,傅其深认出来了,是黎晚。
黎晚走进了包间内,他看不到了。
此时思凉从洗手间回来了,点点立刻向思凉打小报告。
“妈咪!刚才爸爸偷偷地看别的女人哦!”
小小年纪,点点就已经学会替妈妈监督爸爸了。
思凉坐下之后立刻剜了傅其深一眼。
“傅叔,点点说的真的假的?”
就算是结婚了孩子也生了,思凉还是改不掉“傅叔”这个称呼。
“真的!”点点连忙补刀。
傅其深轻笑打了圆滑的幌子,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他虽然可以肯定那个女人是黎晚,但是他却不想先告诉思凉,而是,先通知另外一个人。
深夜,白子阳刚刚从白氏忙完回家。
空荡荡的家里面,还是他一个人。
两年里,白子阳都是一个人住。
他虽然要对陆迟迟负一定的人生伤害的责任,但是却不会把她接到身边来。而是将她放到了一家疗养机构里面。
当时陆迟迟得知他这么对自己的时候几乎要发疯了,因为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够留在白子阳的身边,却没想到白子阳竟然藏了这么一招。
两年前,亏得顾延庭后来借了很大一笔资金给白子阳,才帮助白氏扭亏为盈。
用白子阳的话说,还是苏漾比较大方啊!
如今白氏渐渐地走上了正轨,但是想要维持仍旧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毕竟当年黎氏的撤资撤地太过凶猛,造成的后遗症太过严重。
他刚刚准备扯掉领带去洗澡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傅其深。
他按下接听键,有意要戏弄傅其深一般。
“怎么,大半夜的不跟小思凉造小小不点,怎么想起来联系我这个孤家寡人了?不怕小家伙查得紧?”
白子阳这句话说的不假。
思凉确实对傅其深查的很紧!但是只是在白子阳这方面。
思凉不允许傅其深跟白子阳过多的接触,说是渣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
小思凉仍旧在耿耿于怀当年黎晚的事情。
“今天在维多利亚,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傅其深开口,声音沉静。
白子阳一边走进了洗手间站到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一边扯开衬衣的纽扣,随口说了一句。
“谁啊?难不成是你哪个旧爱?”他玩世不恭地开玩笑。
白子阳的性格没变,纵然在工作上面变得像是拼了命一般,但是性格终究还是放肆不羁的。
“黎晚。”
当傅其深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那头的白子阳沉默了。
这种沉默冷峻,是傅其深隔着无线电波都能够感觉的到的。
“她应该是回国了。”傅其深开口,话语里有隐隐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