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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六经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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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直年过而立,京兆本地人士,生性豪侠义气,亦是京中书生结社方圆社的发起人之一。本是少年举人,后来两科未中,三十岁后亦选择了不应科举。平日便是针砭时弊,痛骂奸臣,与宇文经意气相投。

“我先去了你家,听嫂夫人说宇文兄来了首辅府中,我性子急等不起,便到门口闲晃等你,也没来了许久。”陈直豪爽大笑,又问道:“今日可有准信否?”

宇文经摇了摇头,苦笑道:“首辅行事稳重,虽然重我之言,但此举虽出于公心,毕竟是徇私,他怎么会轻易答应?”

陈直不屑道:“哪里是什么稳重,分明是泥塑木雕尸位素餐,便是军国重事,又何曾见他有决断了?”

听到陈直评论东主,宇文经笑而不语,不欲与他争执。但心中也是感慨,若是严首辅行事更果断些,他只怕也能少费许多力气。

陈直看他郁郁不乐,劝道:“兄长何必忧虑,今日且去吃酒快活。想那叶行远一介少年,纵能危害朝堂,那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何必急于应付?”

宇文经与陈直无话不谈,之前也曾将自己心中的忧虑与他约略谈过,因此陈直知道他的心事,也信得过他的见识,但总觉得没那么严重,便出言宽慰。

宇文经黯然道:“你不曾见过他的文章,不知其中厉害,此子若非超凡入圣之辈,便是大奸大恶之徒。然则他行事不拘一格,本心又有违圣人之道,一朝得志,只恐天下大乱。

想要压住他只有趁早,等他真在朝堂之上长袖善舞,又哪里是吾辈诸人能够阻止?便是现在,愚兄也只觉得有心无力,只为了圣人之道与天下太平,尽力而为罢了。”

只有看过叶行远文章,能够理解其中深意的人,才知道这人有多么可怕。进学、劝学两篇,已经将圣人一道的学问穷尽了,便是圣人门下高徒复生,也顶多便是这个水平。

而道德一篇,于圣人之道以外别出机杼,另觅大道,虽然云遮雾罩,但其中一派宗师的野心和气度尽皆现于纸上。要知道叶行远写这一篇东西的时候,连个童生都不是!

至于那篇策论,宇文经想起来便不寒而栗,他见陈直将信将疑,又苦笑道:“碍于朝廷规条,我不能请出此人的文章与你观看。但你可知我一见他策论,便有为其门下走狗的心思,其中微言大义,直如圣人重生!”

陈直叹息道:“生而知之者为圣人,兄长焉知不是此人真为圣贤?”

宇文经嗫喏良久,终究没法说出叶行远策论之中的真意,只能垂头叹息。他心急如焚,偏又说不清楚,只怕连自己的好友都被叶行远所迷惑。

他心道:“要是首辅不愿出手,怎么也得再展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另外两位主考,一定要将叶行远此人刷下去!”

此非为私心,也不是因为嫉妒,这是为了圣人之世的将来。三千年太平岁月,无论如何不能被此人给搅乱。宇文经心中想的明白,只要能阻止此人入朝,他便是穷尽一生精力都算值得。

不知不觉之中,这位京中盛传的“白衣卿相”宇文经用自身的行动,给了叶行远这未满十八岁的少年最高的评价。

叶行远懵懂无知,根本不晓得有多少人在背后针对于他。他得隆平帝承诺之后,回转驿馆,专心读书,仍旧深居简出,一直窝了两个月。

等到会试之期,他才与唐师偃一道出门,同进考场。

唐师偃这次来,纯粹只为增广见闻,他自知学问未纯,难以在天下举子之中出头,只看见了考场龙门,便涕泪交流,回头对叶行远道:“为兄也只能送贤弟到这里了?过往十年,老唐活得荒唐,未曾精研学问,难以再进一步。今日这圣人之道的大业,便要交给贤弟你了。”

叶行远一怔道:“唐兄此言何意?考试这种事才学果然要紧,也是需要运气。你功底不差,也未必没有金榜题名的机会。”

唐师偃洒脱笑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老唐学问不过尔尔,纵然能侥幸中榜,也不过是榜尾而已,难道还要让人嘲笑我同进士出身么?我既无宦游之念,只想回家守着娇妻稚子,便到此为止足矣。惟望贤弟自今日起鹏程万里,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人各有志,之前唐师偃就曾与叶行远提过一次,不想到了考场门前,他竟然连进去都不想进去了。叶行远不能强人所难,便与唐师偃拜别,看他洒脱弃考而去,倒有几分羡慕之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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