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儿见额娘问话,似有些尴尬,上前抱过妹妹就到一旁去,只是又回身与樱桃对视了一眼,才无奈地背过身。
樱桃清了清嗓子,走到红颜身边说:“主子,奴婢听见闲话,说忻嫔娘娘没在皇上身边,皇上似乎是醉了,拉着个宫女就进了房门,这会子……”樱桃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说不出口了。
红颜愕然,见女儿在边上抱着妹妹哄,仿佛在听仿佛又没在听,忙问樱桃:“佛儿怎么知道了?”
樱桃忙摆手:“不是奴婢说的,是奴婢和公主一起听见门前的人在嘀咕,奴婢已经责备了他们。”
红颜蹙眉,摇头道:“这样的事,怎么这么快就传出来了,忻嫔那边的人是怎么管的。”
樱桃小声道:“怕是忻嫔娘娘先发制人,这会子传出去,别人都知道是皇上醉了要临幸她的宫女,便不是她的错。明日太后问起来,忻嫔娘娘只要委屈便是了。”
“罢了,也只有明日再说,宫里得皇上宠幸的宫女也不在少数。”红颜眼帘微垂,“我不也是宫女来的吗?”
樱桃朝公主努了努嘴,轻声道:“和敬公主为了皇上好女色的事不高兴,我们公主现在也懂了,上回和敬公主回来,她们姐妹在宫门前不知说了什么。娘娘,咱们公主也长大了呢。”
“我知道,正是长大了懂事了,才会在意这些。”红颜叹息,“可我该怎么说?”
佛儿似乎感觉到主仆俩在议论自己,抱着妹妹过来说:“额娘,小七困了,我带她去自己屋子里睡,额娘早些休息。何太医说了,您还要静养才行。”
红颜见女儿的眼神里另有情绪,便想好明日定要和女儿谈一谈,怕就怕她从此厌恶起了自己的父亲,其他一切都好商量。
且说皇帝临幸宫女,本是稀松平常的事,这宫里除了长辈,所有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再卑微的宫女们年满出宫之前,都是皇帝的人,皇帝可能一辈子没见过她们,但每一个人都要以此约束自己。男尊女卑本就是世间最不公平的事,而深宫里,早已无情冷酷得与尊卑无关了。
翌日一早,皇帝如旧上朝,也是这一日京城初雪,红颜没想到自己出月子处理的头一桩事,就是皇帝临幸了宫女,还是承乾宫忻嫔身边的人。
太后已经把忻嫔和那宫女召去宁寿宫,虽然太后不理六宫之事多年,但她毕竟是最威严尊贵的存在,想要过问一两句,谁又能与她计较,红颜这边早已见怪不怪,愉妃早早来等她同行,正站在屋檐底下披风衣,吴总管手下的徒弟来,向二位娘娘禀告道:“皇上说,昨夜的事他自己是清楚的,那宫女姓钮祜禄氏,生得漂亮性情温柔,十分讨喜。皇上说封了兰答应,就放在承乾宫和忻嫔作伴,她们原是主仆,如此也更亲昵热络些。”
红颜看了眼愉妃,两人往宁寿宫去,愉妃在路上说:“不知道太后是喜是怒,她如今上赶着往皇上身边放人,说不定一眼相中那兰答应,从此弃了忻嫔不顾。”
二人到了宁寿宫,忻嫔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太后身边,不知发呆想什么,见她们来了,才醒过神上前来行礼,红颜和愉妃皆不见那宫女,太后先发话说:“皇上已经派人来说,将钮祜禄氏封为兰答应,这不必惊动太多人,先摆在那个位置,后头的规矩礼节慢慢做便是了。”
宫女暖床侍寝,大多在官女子位,红颜曾经亦如此,好些官女子在内宫默默老去,还要靠劳作来得到足以温饱的生活。同是女人,红颜只是比大部分幸运了一些,对于此,可从没觉得皇帝有道理,甚至会厌恶生气。也许弘历比历代帝王强一些的是,做了他的女人,日子多少能好过一些。而这个钮祜禄氏直接成为皇帝身边有名分的女人,在别人眼里,必定是有前途的。
说话间,被打扮一新的兰答应跟着华嬷嬷来了,瞧着和忻嫔差不多的年纪,虽说也是个漂亮的人儿,往红颜忻嫔这般姿色前一站,就什么也算不上了。不知皇帝看重她什么,要说温柔性情,难道忻嫔不够温柔吗?
“臣妾钮祜禄氏,拜见令妃娘娘、愉妃娘娘。”那兰答应,没有半点害怕惶恐,盈盈拜倒满面笑容,仿佛这是该她的事,不过早一些晚一些。
红颜和愉妃都没说什么,太后却是对兰答应很喜欢,不知是不是因为都姓钮祜禄氏,哪怕不同宗,也比常人来的亲昵些,那小答应身份低微,尚不成气候,可在这宁寿宫里,好像已经取代了忻嫔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