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闻越出去办事,这一走就是三个月,今日才归,京中这段时间出的大事,他当然知道了,见内殿血气弥漫,他只是鼻翼稍稍动了下,便示意人将被八皇子砍死的小妾尸体拖了出去。
见到闻叔回来,萧鹤修脸色缓了缓,虽然暴戾之气不减,但也不至于像之前一样动不动就一触即发。
闻越面无表情,淡淡道:“不过是小小风浪而已,殿下可是太沉不住气了。”
萧鹤修脸色一变,一想起那一幕,他就气血攻心,册封亲王之事也没影了,连弱冠之礼都没人操办了,皇子弱冠何等重大?可是他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就过了,连问都不敢有人问,更没人敢提操办之事,此刻见闻叔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他有些恼火,没好气道:“我要怎么沉得住气?”
面对那桩耸人听闻丢人现眼的丑闻,闻越仿佛根本不放在心上,“殿下是男人,又不是女人,难道还要羞愤自尽才算是刚烈勇敢?那些无关之人的闲言蜚语说一阵也就过去了,难道还能说一辈子?倒是殿下,难道就这样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打击就准备从此消沉下去?”
萧鹤修攸然抬头,忽然将手中杯盏砸得粉碎,咬牙道:“当然不会。”
“既然不会,如此这样自甘颓废又是在干吗?”闻越步步紧逼。
闻越虽然只是八皇子府的一个大夫,也相当于萧鹤修的一个谋士,但言谈举止之间,始终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雍容气度,并无任何谄媚奉承之态。
闻叔终于回来了,萧鹤修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闻越冷笑道:“亲王之位,虽然目前没有希望,但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希望,何况阮思思的名册还在殿下手中,有了这本名册,还愁那些官员不肯俯首么?”
一直紧绷多日的神经在闻叔归来之后,得到了微微松弛,萧鹤修坐在台阶上,仍是一言不发,可见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实在不小,说的轻巧,但要想纯粹忘记,谈何容易?
闻越目光冰冷如寒月,“其实殿下并没有太大的损失,虽然倚香居暴露了,但阮思思经营得来的成果并没有实际损失,而且阮思思树大招风,也是时候除去她物色新的人选了,我还是那句话,殿下是男人又不是女人,何须对这些外在虚名耿耿于怀?倒似女人一般小家子气,至于皇上,也只不过是开始生你的气罢了,眉妃娘娘使了些手段,已经让皇上的目光转移到真正的罪魁祸首身上去了,等他冷静下来之后,自然明白,你才是受害者,他应该安抚,而不是迁怒。”
到底是目光毒辣的闻叔,寥寥数语就让萧鹤修狂躁多日的心安定了下来,连忙点点头,“闻叔说的有理。”但一想到那个罪该万死的月影楼公子墨凤,他就又恨得咬牙切齿,“可有什么主意擒住此逆贼?”
“殿下现在不宜妄动!”闻越毫不客气地打消了萧鹤修心中跃跃欲起的复仇之念,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何况皇上不是已经命淮南王追捕墨凤吗?殿下何不静观其变坐收渔人之利?”
萧鹤修立即就明白了闻越所言,可又不甘心,“若不能手刃此人,实难消我心头之恨!”说完,又狠狠灌了一大口酒。
“且不说殿下无权调动官兵,就算可以,又有确切的把握可以抓住墨凤?”闻越说话从来不客气,但因为身负奇才,萧鹤修不但丝毫不计较他的失礼之处,反而对他倚重有加,这倒不是因为萧鹤修有多么喜欢礼贤下士,而是因为母妃还有他的八皇子府,能有今天的态势,都和闻叔的神机妙算机智过人是分不开的。
一席话让萧鹤修的气势软了下来,闻越又道:“淮南王早年曾是龙腾王朝第一才子,虽然曾经带了几次兵,但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他骨子里是个文臣,哪有本事去抓捕墨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皇上之所以把此事交给他去办,真正是要世子萧天熠承接此事。”
萧鹤修目光大动,惊愕道:“萧天熠?他不是残废吗?”
闻越目光冷静,淡漠依旧,“萧天熠自从残废之后,就未涉朝局,已经不在朝中任职,皇上根本不可能明里把此事交给他,所以只能用其他的方式,比如说让淮南王爷去做,据我所知皇上最近几次见萧天熠,发现他并无残废多年的人那般萎靡不振,*病榻,反而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想必皇上才动了这个心思吧。”
“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萧鹤修大为佩服,不甘道:“闻叔,你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
“现在也不迟。”闻越依然语调淡淡,“一个残废多年的人在皇上眼中还有如此价值,幸好他不是皇子,否则必定成为太子心腹大患,相比之下,殿下不过是受了点小小挫折,就如此颓废,当该自省。”
他的话仿佛说到了萧鹤修心底,让萧鹤修的头低了下去,过了一会才阴沉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太想手刃此人了。”
闻越冷笑一声,“墨凤哪有那么好抓?现在正在头疼的是淮南王府,若是限期交不出人,淮南王就是辜负皇上信任,定然会被皇上怪罪,但若一旦交出此人,”说到这里,他脸上浮现一丝阴测测的笑意,“殿下以为皇上会放过他吗?”
“理是这个理,可我就是想一刀一刀地把他身上的肉割下来。”萧鹤修俊秀的脸上浮现一抹浓重的戾气。
“殿下是要匡扶太子登基的人,岂能逞一时之气乱了方寸?”闻越毫不留情道:“现在殿下要做的是彻底忘却此事,静心凝神,若是今年年底的宫宴你能出席的话,便有办法挽回你的颜面,届时你坦坦荡荡,堂堂正正,那些宗亲自然也觉得拿此事做文章没意思,嚼上几句舌根也就无趣了,自然而然就不谈了,至于那些坊间非议的刁民,若是谁敢在公开场合谈论此事,暗中派人去杀几个,杀鸡儆猴,也就能堵住他们的嘴了,时间一长,还有谁敢提及此事?”
闻越侃侃而谈,胸有成竹,自从出了那档子事之后,萧鹤修每天都狂躁得如同一只野兽,全府上下皆是如同惊弓之鸟,还有谁敢当面提及此事?久而久之,他心中的怒气怨气越积越深,动辄砍杀,可今天听闻叔这样冷静一分析,立时便觉得心安定了许多,微微颔首,“还是闻叔想得长远。”<!--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