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进来吧。”

凤栖梧敲门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推开了面前雕琢华丽却古朴精致的木门。

房间里，楚飞凌负手而立，背对着他，正仰头注视着墙壁上一幅画像。

这幅画他曾经见过。是楚飞凌师父的画像。听说，这是楚飞凌亲手研墨、造纸画出来的，而这个房间，就是楚飞凌师父的房间。自师父飞升后，这里便一直归楚飞凌所有。平时除了楚飞凌，谁也不能踏入的禁地，他也只是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被带来过一次罢了，没想到楚飞凌此番会让他来这里。

房间里的空气很清新，带着些淡淡的檀木香味，丝毫不似千年无人居住的样子，若是非得说起，便也只有这里静谧的氛围符合了这一点。凤栖梧微微垂首站在门前，和一动不动的楚飞凌一样。谁也不曾先行开口，像是害怕打碎了这里宁静的梦。

良久，已然快要“神游天外”的凤栖梧听闻一阵叹息，然后，楚飞凌清冷的声线传进了他的耳朵。

“你都知道了。”

肯定句。凤栖梧眼神微暗，却是不加掩饰的点了点头。

“不要想报仇。”楚飞凌的声音一顿，随即却是坚定果决，“一定不要！”

“……”凤栖梧默然。他抬头望着楚飞凌的背影，心中突然间有些复杂。

这个人，知道他的身世，或者说，就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世才收养的他。可即使知道了缘由，他也从未想过要疏离或者防备。

如果这世上有谁能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仍旧让他信任，这个人必定是楚飞凌，不管他有没有解开心结，都一样。

“是，师父，不会的。”他渴望亲情，却从不会傻到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将现在的幸福和在乎的人带入危险之中。

“……”楚飞凌转过身，一双黑瞳中除了常有的溺宠外，罕见的带上了些许哀伤无奈，“小梧，过来。”

凤栖梧顺着楚飞凌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暗红的团铺放在地上，只是因为楚飞凌刚刚所站的位置使得他无法看见。

“跪下，磕三个头。”

不做他想，凤栖梧顺从的走上去，跪在了画像前，俯身磕头。

“这是我师父。我很尊敬他，所以……”楚飞凌望着凤栖梧弯下的腰肢微垂了眼眸，瞳孔间渐渐放空，像是透过凤栖梧望向了那遥远的过去、深藏在心中的回忆，“入我门下，拜见他，是第一件事情。”

凤栖梧跪拜的动作一顿，随即更加用力的弯腰而下，遮去了微红的眼眶。

“他曾告诉我，你收弟子，若是只是教导知识的师徒，那就是‘师尊’和‘徒弟’，若是……”

额头碰到地面的声音响起，在凤栖梧耳间和楚飞凌的话语交叠而至。

“若是你想和他成为亲人，那就是‘师父’和‘孩子’。”

这个人的声音，永远平静无波、永远清冷淡漠，却带着让他安心的魔力。凤栖梧将头抵在地板，将眼中打转的泪水逼回。

那个瞬间，一切的猜疑害怕，统统都被抚平，只留下无语的欣喜，充盈心间。

他的师父，原来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只是愿意花时间来安慰他、静静等待他肯从贝壳中伸出头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