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眉微微一蹙,苏宛装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片刻之后方才恍然大悟的说道:“你是说,苏林之所以会被陛下不喜,全是因为修撰的那本《陈书》?”
房元礼轻轻点头。当日陛下问及自己,边境冲突的那本折子时,房元礼便感觉有些不对。从之前崇文帝的神色来看,对于苏林无疑于非常满意。但是就在顷刻之间,崇文帝的脸色便变了一下,随后立即恢复过来,却仍没有逃过房元礼的眼睛。
回到书房之后,崇文帝一切如常。只是今日上朝之时,听到关于苏林明升暗降的风声。极为敏锐的房元礼顿时感觉,这一切都与崇文帝在经筵之上,脸色那一瞬间的变化有关。
其后,房元礼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只记得站在苏宛身边的那个年轻人问了一句:“景帝血脉断绝,族内无人,宗又无后。”就是听到苏林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所以崇文帝才会面色陡变,突然从经筵中离开,回到御书房。
房元礼仔细推敲之后方才发现,苏林今日的遭遇,与当时他的回答极有干系。仔细想了一会之后,房元礼方才将整件事情想得清清楚楚。
此时听到苏宛又提起那本书的名字,房元礼缓缓点头,“正是。就是因为那本书,所以陛下才会改变主意,将苏林放到一个清水衙门之中。”
听到崇文帝果然中计,苏宛心中暗暗点头,看来即便崇文帝坐上御座,却仍然改不了胡乱猜忌的毛病。自己只是轻轻试探,他便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不过,苏宛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不解的迷惑神色,“大人,只是一句话而已,算不得多大事情。陛下又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动如此大怒?”
看着苏宛迷惑不解的神色,房元礼摇摇头,果然是涉世未深。官场上的黑暗远超想象,莫说因为一句话便被陛下冷落,因为一个举动而被砍头的大有人在!
想想之后,房元礼没有将这些话说给苏宛。他不想让如此清纯的姑娘沾染上官场中的黑暗。对于苏宛来说,只要保持着这样单纯的性子,由自己好好保护便是。
所以,房元礼叹气说道:“陛下最为忌讳的便是陈朝之事,而苏林在经筵之上开讲陈朝陛下已经很不高兴。只不过看苏林极有才学所以才未曾发作。”
“没有想到,苏林竟然敢公然为陈朝发难,更用暗喻影射自己。原本按压着心中怒火的陛下,自然怒不可遏。却又不好明面发作,只好将苏林发落到太常寺中。”
听到房元礼所讲的过程,跟自己设想的一模一样,苏宛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随后立刻隐去。
停了片刻之后,苏宛方才皱眉问道房元礼,“不过是一本书而已,陛下何至于如此忌讳?更何况,当日苏林所讲,又不止是那一句而已。”
崇文帝的心思,苏宛自然比房元礼琢磨得透彻。现在崇文帝的帝位是从陈朝皇室手中生生抢去的,自然担心文臣在史书之上写东西骂他。
房元礼看着端起茶水轻抿一口,解释道:“景帝血脉断绝,族内无人,宗又无后。这句话明显行文不通,以苏林来说,不应犯下这种错误。”
“就算是行文不通,也不应该处罚的这般严重。”苏宛作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跟房元礼据理力争,似乎想说动房元礼帮助自己弟弟解决这件事。
一身紫瑞朝服的房元礼摇摇头,“当然不止于此。陛下虽然有些多疑,但是还不至于凄凉狭窄到这般地步。最重要的是,你将崇文二字去头看看。”
苏宛双目低视,不过片刻之间便抬起头来,双目极为惊恐的看着房元礼,似乎房元礼刚才的那句话,有着令人害怕的力量。
看着苏宛的双目,房元礼知道她定然已经想到那个答案,点头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陛下才将苏林安排在现在这个位置上。”
苏宛紧紧的捂着自己嘴巴,双目之中有泪珠打转,眼神之中向房元礼透出哀求之色,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可怜。
房元礼没有说话。良久之后,苏宛终于稳定下自己的情绪,带着哭音问道:“大人,苏林不是故意的,还请大人念在苏林如此年轻的份上,帮他一把。”
房元礼长叹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苏宛说道:“我知道苏林不是故意,陛下也知道苏林不是故意,但是苏林已经写了这四个字,就算他不是故意,陛下也定然要将他惩处一番,不然何以振君威?”
听到房元礼的话,苏宛顿时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双目之中的泪珠滚滚而下,虽然未曾哭出声音,但是却有种触及心肺的痛。
看着苏宛哭得如此伤心,房元礼走上前去,将苏宛紧紧的抱在怀中,以示安慰。
良久之后,苏宛方才止住哭声,颤声问道房元礼,“大人,这件事还有别的可能吗?若是苏林仕途渺茫,只怕日后宛儿也会命途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