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宛儿想想她不顾公主尊容,衣不蔽体,全然是情急救萧影出来,心下不忍,当时便从包裹中找出一件薄裙,让她穿上。
这等光景,人人只为救萧影逃难,什么杀女之恨,情敌之怨,倒一时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时朱瑶冻得唇齿嗒嗒,牙关直打战,其情形不比昨晚好到哪儿去,心想:“不到天亮,我这便冻死了。不过冻死也好,倒少了日后无穷无尽的烦恼……”
正寻思间,只听如尘也冷得话声颤抖道:“这鬼天气,真要冻死人啦。咱们还是趁夜赶路,人走动起来,身上也少了不少风寒。”
三人原可生火取暖,只是烟火一起,朱温寻着踪迹追来,岂不是糟。
当下将软鞭绳索,分自拽在手里,微微催运内力,迈开细步,缓缓又向西行。
也不知走出了多少路程,不觉东方发白,渐渐天亮了。
朱瑶舒了口气,心想:“总算熬过了这一夜!”
回头见萧影仍自未曾醒转,生怕他冻坏身子,又去探他身上,温热如常,肌肤未被冻僵,高烧似乎也退了。
这一夜下来,她也不知回身探看了他多少次,每隔几分钟不回去瞧瞧,心里总觉着不踏实。
这样的举动,弄得如尘也烦上了她,不是埋怨她多此一举,便是怪她走得太慢。
李宛儿的心思何曾不似朱瑶,她也怕黑夜里钻出条恶狼,将萧影一口叼了去,只是有朱瑶这般殷勤看护,她也不便再多手多脚。
此刻,如尘见朱瑶又停下来去看萧影,心下有气,便即冷嘲热讽起来:“唉,有你在他身边,我瞧他倒不如永远别醒来的好!”
朱瑶一路之上听如尘的口水话也听得腻了,此时于她这话,浑不加理会。
只听如尘又道:“你跟着萧影,他是更加危险了。你还不如以早回去,嫁给那个耶律楚南,这样你那个贼老爹,也不会像绿头苍蝇般跟来。倘他追来,萧影这条命,十有**难保。你与萧影一辈子黏在一起,有何好处,嫁了旁人,好歹也能让他心安理得过一辈子,不会因为娶了仇人女儿愧疚。哼哼,不过你爹跟来也好,这杀夫杀女大仇,我终究要一并报得!”
朱瑶被如尘说得便似死缠烂打,定要跟着萧影一般,不觉心下发窘,累了一夜,实是连回嘴的力气也不生,当下只淡淡道:“杀死女儿的仇怨,你算在父皇身上也罢,可你那个皇帝丈夫,我听说是……是……”
如尘气愤愤道:“住嘴!”
随即她面色凄然道:“不错,当年确实是我错手杀了他,可……可我不杀他,朱温老贼早晚也不会饶过他。更何况我是在行刺你那贼老爹之时,不小心杀死了他,这仇不该算在朱温老贼头上吗?”
朱瑶道:“这世上的是是非非,本也难说清楚,只是……要是……唉!”她原想替父皇分辩一番,可想想他为人奸险,实无好言好语可为他辩护。一时间吞吞吐吐,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尘冷然道:“理亏词穷了,是吧?我看你还是趁早离我们远远的。什么时候我一个控制不住,一剑杀了你,亦未可知!”
“他醒之前,我绝不会走!”
“他醒了,你更加舍不得走了!”
“到那时,你不撵我,我自然会走!”
“唉,你们年轻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又后悔,真拿你们没办法。你爱留便留,不过,你留下来,终究是个祸害……”欲言又止,终于不再说下去。
三人皆是女流,野外生火、打猎、烤食多有不便,将所带的面饼省着来吃,总能熬过两三日去。
当下也懒得找寻野味,只是生了一堆火,李宛儿取出随身携带的小铁碗,装了一碗雪,便在火上化成热水,和着面饼吃了。
如尘虽恨朱瑶,这面饼倒还是让李宛儿分给她一份。
她心想,为了仇恨,杀她可以,可也不好饿了她。杀犯人之前尚且要给吃饱,我如尘也绝非为了报仇雪恨,一点仁义道德不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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