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便是这个道理喽!”卜一恍然大悟,却又觉得死于安乐这句说的太不合适,忙自己捂住嘴巴,“公子恕罪!”
“你引的也没错。我是觉得外公这种性子,在这里守边来的更自在。”罗易沉默了半晌,又补充道,“也更安全。”
“快看呀,叶家小姐也在军仗里,快来看呀!”屋外有人喊了一嗓子,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舟欧经过了一个冬天,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在这个声音的搅动下沸腾起来,人们越发汹涌的向军仗经过的街道两边聚集。
“叶家小姐”罗易嘴上喃喃着,脚上一生力边从窗户冲了出去,留下卜一一人望窗兴叹:“公子,你这是在欺负卜一不会功夫么!”
军仗的先头是两个扛旗帜的马车,一边是金色的“桀”,一边是蛇团簇拥的“叶”。马车之后的叶鸿穿一身金甲,军盔上雄赳赳的立着三根褐色的鹰羽,一身红色的斗篷,迎风作响。他身侧稍后方,一匹汗血马上,一个少女,身穿一身精致的银甲。
罗易想上前去,却被一干人等挡在外面,他拨开人群,追呀追呀,可无论他多努力总是被挡在后面,就如四年前的那天,他无论怎么追总是追不上出城的心上人。他飞身踩到街边的屋顶上,屋顶上的瓦砾被他踩的哗哗作响,每一声都响在他的心上。四年了,午夜梦回,只因出她现在梦中的一颦一笑。
终于,他看清了那个少女,不施粉黛,却眉如远山,目若星子,唇如朱丹。“那不是安云不二……”罗易呆呆的站在屋顶上,“一为不二,不二为一,叶一,真是你,你……你为何不认我……”罗易玉色的面庞顿时变得血红,双手已是紧握成拳,忍不住颤抖。
“快看快看,”人们开始议论开来“那就是叶鸿的千金。听说十八般武艺样样通,琴棋书画样样晓。”
“琴棋书画怎么样不知道,但听说这小姐对兵器很是有研究。”
“琴棋书画听说真不怎么样。”
“《吕氏实录》中的一段记载:赢吕之道光年,中陆智星有四,以安西王府尚斐为至卓,中陆有安西之境,其功不可没也。及桀夏至,不知所踪。”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大冷的天摇着扇子道,“听说这个尚斐就供在叶府当叶小姐的师父,想来这叶小姐随强师,读书也是不错的。难不成这叶将军是想让这叶小姐继承家业么?”
“怎么,不行么?”旁边一掌柜打扮的女人狠声道:“这里是安州地界,只有雍州和陵州才那么多臭规矩,全都是你们这些臭男人立的。”
待到城门慢慢打开,叶鸿见舟欧人在城门两侧越聚越多,一手握住叶一的手,向上举起。苍天为证,我叶氏与安州共存!与舟欧安危共存!
舟欧城顿时沸腾起来。“叶将!叶将!叶将!”
号角声、呐喊声绵延飘出几万里,金戈铁马蹙着金甲从舟欧的城门涌出,金色的“桀”字旌旗迎着边塞长风潇洒的鼓鼓作响。
入夜,叶一盘腿坐在军帐内,托着脑袋,出塞礼本事她最喜欢的事情,可是今年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切都有点不正常。早上看罗易走了以后,自己就回到军舍
,吃了早饭,要收拾一下去燕城,爹爹便过来让自己一起去出塞礼。打扮的庄重盛大,和爹爹在舟欧城里被万人高呼,这一切都是不习惯的。
出塞礼往年开始之前好久自己便知道,而且每次跌爬滚打什么招数都用上,才能被带上,可这次是突然出塞,爹爹还主动带上自己。这次估摸着出塞礼,要比往年多出城了三十里。
而且她想到一点,罗易要见自己,爹爹不让见;爹爹命令自己回燕城的时候,刚好罗易和爹爹来了舟欧,而当罗易离开舟欧,爹爹又不急着让自己回燕城了,反而巡城参加出塞礼,这一切的反常都只能有一个解释:爹爹不想让罗易见到自己,可这是为什么呢?罗易为什么会认识自己?爹爹为何不让自己去京城呢?
他一想着,军帐的门帘一掀叶鸿进了来,“小一,你看我带来了什么?”
一股浓烈的羊肉香飘进帐内。
“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出塞还帮我带着乌托亚的羊肉呢!”叶一腾的一声坐起身来,在吃面前,她是没有逻辑的。
叶一狼吞虎咽吃了一会,只见叶鸿端起酒盅道:“叶一,爹爹知道你不喜酒,可今日能否陪爹爹饮上一盅?”
“好!爹爹起个酒词!”
“这几日,应该都是好日子!干杯!”叶鸿高高的举起酒杯,酒红的脸上映着烛光显出如少年般耀眼的光彩。
叶一还琢磨着为啥这几日都应该是好日子呢,但少见爹爹喝酒的兴致有如此高,便也开心的举起酒杯道:“干杯!”
父女二人一饮而尽,叶一望着叶鸿幸福的笑了起来,叶鸿心中一阵翻涌,眼睛顿时红了一圈。
“咚!咚!咚!咚!”军帐外,战鼓声忽起。
叶一一惊,叶鸿胸有成竹的一笑,对着叶一得意道:“怎么样,今日是个好日子吧!”
叶一腾的一声站起身来:“爹爹,这是战鼓,您要上沙场么?这是什么好日子!?”
话音刚落,帐帘被高高的掀起,铎锋急匆匆的进来道:“将军!大冶部偷袭舟欧城了!”
叶鸿一听,并不惊奇、也不惊慌,像是一切只是他棋盘上规划好的一样,“果然是狼子野心,死性不改,原来他们今年南迁的离舟欧如此近,就是为了这个。只是留了个三十里的口子,便按耐不住了。纥干隆比他老爹可是差远了,纥干宏是如何的昏了脑袋,竟让这么个沉不住气的儿子给弄没了!”他一仰脖,杯中酒一干而尽,他撩起战袍,朗声站起来道:“铎锋,我们走!”
红色的战袍消失在军帐中,叶一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全是不安,嘴里呢喃道:“爹爹……”
叶一茫然的出了军帐,方才还火把通明的营地,此时已是只剩这一处亮着,只留一个百夫长带着一队人守在这里。叶一望望四周,绵延的军帐像一个一个迷,静静的守候着莫干草原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