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向来好脾气的大王这次竟有些脸色了,众人均是心中一凝,少师则是老脸一红,但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立即拱手答道,“是,大王,是老夫之误。老夫想说的是这几日年关将近,军中士卒多为王畿之地本地人,数月来均呆在军营之中,想家者极多,便有胆大之徒,发了军饷后便偷偷溜出兵营,回家去了,十停中竟跑了一停,幸好每日都有人走也有人回,所以军营倒是没有空。老夫斗胆,能否放假三天,也好让士卒们一慰思乡之情?”
铛的一声,却是周扁将身旁小几上的小鼎给扔到了地上,唬得太师等一干大臣忙滚下坐垫,纷纷跪倒在地。只听大王厉声道,“十停之中少了一停,你竟今日才说,还替他们辩解,真是岂有此理?岂不闻,兵者,国之大事么?”
自这少年登基以来,发如此大的脾气倒还是第一次,直吓得少师一把老骨头都趴在地上打着哆嗦。其实也由不得周扁不发脾气,本来自己定的就是从严治军,要求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规中也有规定不得随意离去,若是在后世,不管哪朝哪代,不管东方西方,只要是军力强盛的,抓着逃兵可是直接问斩的,这下倒好,自己的士兵偷偷跑了如此之多,而自己的军中主管却还在这里请求大王放假,真是岂有此理。或许周扁真正生起的是少师没有阻拦吧。
好一会周扁的胸前起伏才平静下来,怎么感觉自己现在越来越容易动怒了,情绪激动容易偏激,这可不是什么好情绪,于是周扁使劲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仔细一想,其实这事倒也真不怪少师,王室本就散漫,甚至听说依古制新年时是要放假的,而自己前世也不是军官出身,甚至也不是管理人才,所以这兵没带好自己也有责任,不过现在的情势之下,也非得杀个下马威了。
正想着时却听太师出声了,“大王请息怒,士卒思乡,孝敬上人乃是人伦常情,我周朝以孝治天下,倒不可剥夺了他们尽孝之心,少师也是仁义之辈,故而并未强加阻止,实为情有可原。还请大王恕罪。”
此时周扁的心已经平静下来了,若是刚才还发怒时,只怕听了太师这话又要扔一个鼎出去,于是闭了闭眼睛,斟酌一番后缓缓说道,“太师和少师忠心可嘉,仁义更是天下表率,然而,孝亦有大小之分,自古忠孝不可两全,君臣又排在父子之前,所以若为了尽自家之孝,而坏君王之忠,是不值也。军队,乃王室之依靠,非君王之令不得擅动,我朝幽王烽火戏诸侯便是以军国大事为儿戏而。如今我王室更为微弱,每行一步便战战兢兢,唯恐惹恼了那些个强势诸侯,如今齐魏二国使者虽在,安知心怀叵测之韩国不敢有异动乎?其实本王军中,比起他们家中,还更需他们啊,你们可理解不?”
这话说出,周扁很是自得,只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说出的最有水平的话了,于是低头看去,果见太师等一干大臣听了连连点头,以太师为首高呼道,“大王英明,臣下受教了。”
眼见一干重臣均是跪在地板之上,虽是纯天然木地板,跪长了也受不了啊,于是周扁忙亲手将最前列的太师少师二人扶起,口中说道,“诸位卿家,都请快起来吧,是本王方才失态了。”
众臣连道不敢不敢后,纷纷站起归了原位。眼见少师却依旧是低着头,周扁不由笑了,“少师,还在怪本王么,本王方才激动了,并无责怪之意,还请谅解。”
见大王主动赔罪,少师却又激动了,连连摆手,“大王折杀老夫了。本就是老夫之错,今日听大王一言,方知兵事之重,是老夫松弛了。而军规乃是大王所定,老夫却未能照章执行,请大王责罚。日后老夫必将从严治军,只是此事如何处置,还请大王示下。”
“也好,以后军规中要着重注明,任何时候,哪怕是新年,无长官批准,也不得随意离开军营。但为了士兵计,日后本王会隔一段时间安排轮流休假,另外士卒服役三年后,可以得到一笔退役费,任其自行离去,不过王室若有事也应召之即来,当然也可留在军中,嗯,此事倒需仔细考虑一番,立个军役法吧,此事不急,年后再说。”
说着说着周扁自语起来,却眼瞅少师等人正等着自己,不由小脸一红,转回了正题,“眼下,朝会散后,少师您就立即回到兵营,下令不得再回家,再传下令去,今日回到军营的就算了,明日回到军营的打十大板,后日回营的打二十大板,以此类推。嗯,离大祭还有几天?”
“五天。”太师连忙答道。
“若过了大祭仍未回营的,重大六十大板后,直接革去兵籍,仍回原处。”周扁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
“是。”少师慌忙答应。
“另外,大祭过后第二日,本王将亲至洛阳新兵营,与众将士共度新年,并赏赐美酒,本王与士兵们同乐。”想了想周扁又补充了一句。
“那成周,孟津和巩邑三地怎么办?”少师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