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注视之下,徐弱缓缓点了点头,“徐弱愿意搬砖。”
听到这个答案,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大王、宁越和苏锐在内,全部长大了嘴巴,好一会才合拢。
其实周扁也不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而是想起了这些个墨家子弟刚来洛阳时的嚣张样,还有昨晚偷听到的他们中有些人依旧狂妄的模样,周扁只是想出口气而已,却没想这口气徐弱竟接下了。
众人也谁都没有想到徐弱竟然点头了,真是难以置信,但再望望徐弱面上坚定的表情,也就没人再怀疑了。
“你真的愿意么?”周扁开口追问道。
徐弱又点了点头,不过这时他身旁的大胡子等人也反应过来了,扯了扯徐弱的袖子,见徐弱转过头来,正要出言相劝,却见徐弱摇了摇头,望见徐弱坚定的目光,大胡子等人的话最终还是憋在了口中。
徐弱又转过了头来,仰头面向周扁道,“大王,我墨家之人多是贫苦之辈,墨子尚且赤足,徐弱又为何不能搬砖?既然徐弱决意为大王效力,何惜搬砖之力?”
“好吧。”周扁点了点头,转头向宁越吩咐道,“宁大夫,他们就交给你安排下去。”说话时周扁偷偷向宁越做了个眼色,精明如宁越自然马上就懂了大王的意思。
“诺。大王请放心,宁某会安排妥当的。”
说完后宁越便向徐弱等人一伸手道,“这边,跟本大夫走吧。”
徐弱等人冲大王行过礼后,这才跟着宁越远去了。
墨家的人一走,苏锐便忍不住了,一拱手道,“大王,你真让墨家子弟去搬砖?这样真可以吗?”
“他自己都说可以,又为何不可以?”周扁马上就回了话。
一时,大殿之中无人再说话,一片安静,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而这时,只听得殿外的震天杀声又传了进来,原来战争还在继续。
终于又到了午时,太阳正高,晒得人都踹不过气来,韩军又一次无功而返,留下了一地的尸体,而这次由于韩军攻的格外猛,又或许是因为一次性投入的兵力足够多,以至于城外的韩兵尸体竟是密密麻麻,只怕又不下一万。
韩军已退,周扁自然还是要回到王宫去吃午饭的,而苏锐也被赞充作随从也跟了去。
没想到王架车队刚刚走到王宫门口,却被一人给迎面拦住了。
拦住车架的正是太史官李涂,口呼要面见大王。
得知消息后,周扁便有些怒了,这个李涂,有事你可以进宫去说啊,何必拦在宫门口,本王又不是听不得劝谏。本来周扁对这太史官李涂的印象就不是很好,周扁可还清楚的记得上次在藏书房,李涂的那一番无为而治的说法。
“让他进宫去再说吧。”想了想后,周扁还是吩咐了下去。
没想亲卫很快就又来汇报了,“大王,太史官不肯进宫,说要在这里说,还大呼若韩军大败而归,则王室有危也。”
“真是岂有此理,韩军败退,王室怎会有危?”大王还没开口,车架下的近卫樊馀就开骂了。而其余的御林军将士以及一干亲卫们也义愤填膺,纷纷嚷嚷了起来。
拉起车帘望了望四周,周扁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了,毕竟王宫正门口不仅自己这队人马,还有一些大夫臣子等都挤在看热闹,影响实在不好。不过低头一想,这李涂的话或许还真有深意,于是周扁开口吩咐道。
“去告诉那李涂一声,本王愿听他进谏,就不要再堵在宫门口,进宫去说。若他还不肯让开,就让武士将之抓起来,去吧。”
“诺!”一见大王下达了命令,两名护卫立马飞奔向前而去。
没多久,宫门口前就安静了下来,队伍又开始了前进,周扁的王架也得以顺利进入了宫中。
很快,归德堂上,少年天子阴沉着脸高坐正上方,下列一侧是太师和王孙满等大夫,而另一侧则是子长周战以及那新来的苏锐。那正中央跪着的便是那当门拦住王架的太史官李涂了。
“说罢,李涂,是有何事对本王说,偏偏要拦王架?”
“回大王,臣下方才已经说了,若韩军败退而归新郑,则我王室必将有危。”李涂拱着手不紧不慢的答道。
“这却是为何?”
在堂中的其他大臣们也都低头思索起来,李涂的这番话的确有些费解,但李涂又如此正襟的说,又让人不得不去思考。
“大王,臣下以为,坚守洛阳且大败韩军,实在并非我王室之福,而是我王室之祸。试想,我王室乃天下之正统,且屈居洛阳一隅,城邑不过三个,却能抵挡韩军十万,且能重创之,岂不会引得天下诸侯恐慌?需知这天下诸侯莫不是霸占我王室之土,一旦听闻我王室能重创韩军十万,又怎会不担心我王室有朝一日找到他自己头上?如此,我王室则危矣。我家祖宗有云,木强则折,兵强则灭,便是此意。”
李涂缓缓的声音响在大殿之上,直到他的声音落地之后,这大殿之内还是一片安静,殿中众人张大了双眼之后,便是低头沉思。
的确,这番话很有道理,而这道理大家又都懂,或许还有人想到过,但在一次又一次战胜韩军的胜利喜悦之中,已经没有谁再去想这个问题了。但此时太史官将这个问题又摆了出来,众人这才发现,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无法回避。
殿中继续一片安静,片刻后李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大王,还有其二,若韩军铩羽而归,必将泄愤于我王室,而韩国四面包围我河洛之间,若韩侯执意要堵我王室与列国之路,则我洛阳来往游商必将减少一半,长此以往,我王室又如何复兴?还望大王与诸位大人虑之。”
说罢后李涂又是一拱手冲四面行了个礼。
这会却又是太师坐不住了,忍不住直起身问道,“太史官既然考虑到了这么多,却不知太史官可有和计策可破之?”
听见太师发问,包括周扁在内,都将目光投向了那跪在堂中的李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