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不是我娘的良人,我娘这一辈子,都是在痛苦中度过的。”
枕边人不是爱人,该是多么痛苦!
只怕欢好之时,娘亲心中都带着流血的伤疤。
她至死都在等着那人,顾念卿知晓的,若是她爹当真出现了,无论他说什么,娘亲都是会选择相信他的。
只是……他却到底还是没有出现。
“长安长大了,如今跟着燕国最是有名的柯夫子在周游天下,上回我成亲,他还背着我上了轿子。”顾念卿双眼有些雾蒙蒙的,低声喃道。
她仿佛见着那日,在大红色的盖头下,隐隐约约的见着那人风姿卓越的身姿。
慕容离……
她嫁与他时,心中是欢喜的。
“娘是被顾相的妾室杀死的,安嬷嬷说,娘亲最是个怕痛的女子,只罗氏却是这般折磨娘亲,她定是生不如死的。不过没关系,那罗氏亦是不得好死了,她惹恼了皇上与皇后,断送了罗家的前途。她那女儿成了旁人后院中的玩意儿,正步上了她的后尘。”
罗氏心比天高,她一手教出来的顾念欢,更是事事不甘居于人下,如今顾念欢却是成了太子表弟后院中一个不受宠的玩意儿,多大快人心的结局?
这些都是她一手算计来的。
“罗氏污蔑我娘与外男有染,我便叫全天下的人知晓,罗氏与大管家之间的那点儿破事儿。罗氏要说我不是顾相的亲女儿,我便要旁人都知晓,顾念欢亦不过是个野种!我不知晓我做的对不对,只我娘与……我,不能白白受了委屈。”
死在罗氏手中的,又何止是容萝一人,还有曾经懦弱却良善的顾念卿。
她这抹来自异世的冤魂,既是霸占了旁人的身体,便应好好儿的替原主报仇才是。
“她想要我与太子表弟有苟且,想要污了我的名声,我便将她的女儿送到了太子表弟的床上。”顾念卿目光迷离,道。
“那姓顾的,不知晓小姐是因何而死?”容管事心中酸涩,忍不住开口道。
他早便说了,那穷小子不会是小姐的良人。
容家能养得起小姐与小小姐,不必非要与那姓顾的走。
小姐却还是义无反顾,仿佛在与旁人赌气一般,却不知正是因着这般一个错误的决定,方会断送了她的一生。
“顾相……”顾念卿冷笑,将酒坛子捧在怀中,伸出舌头舔了舔酒坛子的边缘,声音中国带着一股叫人生畏的寒意:“他知晓什么?若非是因着他,娘便不会死。寒门子弟,走上高位后,便会变的贪婪。”
若非当初有娘亲的嫁妆,顾相断不会成为燕国的丞相。
只他走上高位后,却开始变得不满足。
娘亲是何等风华绝代之人,便是燕帝都忍不住惊叹,区区一个顾相,便想着独霸娘亲的身心,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小姐当年,若非遇着那人,怕便不会……”容管事灌了一大口桃花酒,苦涩道。
顾念卿瞪圆了双眸,忽然凑到容管事跟前,嬉笑道:“容管事当初为何不说,娘亲当时孤苦无依,若是容管事说了,说不得便有机会了。”
原是对娘亲有情。
真好啊,还有人记得娘亲的风采,还有人在替娘亲觉得可惜。
“小姐是主子,奴才不过是个下人,终究是不可能的。”容管事笑道。
只若是早知晓,姓顾那小子竟会这般待小姐,便是当初知晓不可能,他亦不会叫小姐跟那人走的。
“什么是有可能,什么又是不可能呢?家世相当,门当户对,便是有可能了不成?”顾念卿喉间酸涩,道。
那她与慕容离又算什么呢?
她是相府的嫡长女,身份自是比京中旁的女子要好上许多,与十三公主交好,唯一的弟弟还是柯夫子的得意门生。
慕容离是燕国最受寵的王爷,江湖中亦正亦邪的魔宫的尊主,身份亦是非凡。
她与慕容离,便有可能了不成?
便是成亲了,却还终究不过是一场笑话。
桃花酒香气浓郁,顾念卿沉沉的闭上双眸,叹气道:“容管事,若是当初试一试,说不得如今便不会这般遗憾了。”
便如她与慕容离一般,她虽被他伤得彻底,却还是觉得值得。
明知前头是南墙,却还要撞上去。
这不是傻,是勇气。
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努力的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去,便是没有可能,亦不会轻言放弃。
“是啊,小姐走了之后,奴才亦是在想,若是当初能说出来,说不得小姐便不会与那姓顾的走了。总归是有一人来照顾小姐的,那人为何便不能是我呢?”容管事望着外头的桃花,只觉双眸灼痛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