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月余,卷帘果然在王母筵席上失手打碎了琉璃盏。昊天龙颜大怒,当时便要将卷帘推出斩首。太白金星见此,本来也想说情,转念一想,暗道:“我刚说要为取经人多召一两个徒弟,天蓬之事才过,这卷帘大将又犯了死罪,哪有这般巧的事?莫不成有诈?反正天蓬已然下界,有他与孙悟空两人护持已是足够,卷帘此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且让我冷眼旁观,看定再说。”便噤声不语,任由那一众天丁上来拉扯卷帘。
他这反应也在昊天意料之中,早有安排,当时便有赤脚大仙出列,为卷帘说项,言道卷帘只是无心之失,罪不至死,请玉帝从轻发落。昊天听说,便有几分回心转意,却仍是怒气不息,喝道:“来人!将卷帘拿下去,重重责打八百杖,废他二千年道行,推出天门外,由他自生自灭。”
左右拥上,将卷帘五花大绑,卸去衣甲,按在地上,使开降龙木,噼里啪啦狠狠的打了八百杖。这杖责可是真的打,一点没有打折扣的,打完后,卷帘后背已是血肉模糊一片,痛得几欲晕厥,将修行千年积累的仙元之力打得消散九成,一身金仙中阶的修为只剩真仙境界。众天丁更不留情,将昏昏沉沉的卷帘架起,往天门外一掷,复闭了天门,回报昊天不提。
这整个过程,太白金星都看在眼里,自忖道:“看这情形,不似作伪,难道我料得差了?”
回到殿中,见昊天恨犹未消,又传令道:“不可就此饶了他,着木德星官听令,每七日教使仙剑飞去来,在他肋下穿胸百下,年复一年,教他受尽苦楚,却不得死。”
听得此言,便是太白金星心里再有一丝疑虑,也打消得无影无踪了,暗喜道:“昊天昏庸,平白送给我佛教一个大助力。”心里计较这将此讯报与如来,请他适时收卷帘皈依入教,让卷帘护着取经人一同西去,这一节,且暂时按下不表。
另一方,那花果山水帘洞中一处密室内,孙悟空与邓坤对面而坐。孙悟空压低了声音哈哈大笑,道:“大哥此计大妙,教他不知不觉间便着了道儿,还有苦说不出来。既是如此,小弟便安心在此等候那观音菩萨来寻我便罢了。”
邓坤微笑点头道:“此事隐秘,我也只先与你说个大概。待得路上有疑难处,我自会安排一众兄弟接应。你且安心上路便可。”孙悟空笑着应了。邓坤突然露出戏弄的神色,道:“我闻你嫂子说道,你与紫衣仙女此时走得很近啊!难道是有什么隐情不成?”
一听这话,孙悟空顿时忸怩起来,吞吞吐吐道:“哪有的事?”
邓坤笑道:“真个没有?那罢了,我本来还想让紫衣在这五百年间多来此处陪陪你,既然这事纯属子虚乌有,那也省了麻烦。我这趟回去,就叫紫衣日后无需再来了。”
孙悟空大急,脱口而出道:“大哥不可。我……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心里的话始终说不出口,急得抓耳挠腮,焦急万分。
邓坤哈哈大笑,道:“勿要当真,唯相戏耳。你也无需难为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既与紫衣情投意合,我这做大哥当有成人之美。不过你在取经一事未完之前,倒是不可娶妻……唔,这样罢,待你取经归来,我与你们二人主婚。何如?”
孙悟空狂喜,连声称谢,有着这个动力,只恨不得明天那观音就找上门来,那取经之事尽早了结,好归来娶得美人归。邓坤正要他如此,笑着又把闲话说了几句,二人吃了一些酒,眼看天色将晚,邓坤便要回转金鳌岛去。孙悟空留不住,直送出门外,二人别去。邓坤驾云自往金鳌岛上去来。孙悟空得了邓坤应许,将紫衣嫁他,喜不自胜,美滋滋的回洞中安歇。
不多时,三山一岛已然在望,邓坤突然觉得心里没来由的一动,心绪莫名其妙的不宁,抬头一看,见不远处有一团祥云,上面站着一人,一身道者打扮,体无瑞气,顶无三花,只是这么随随便便的站着,却似与天地融为一体。邓坤顿时警惕起来,暗自放出神念窥测,恍如石沉大海,好像前方是虚空一片,但那道人又明明白白站在眼前。这等感觉,端的是奇怪之极。再飞得近些,这人面目看得清楚,邓坤心里大震,叫道:“这下糟了!”
列位,你道邓坤何以叫苦?来人也不陌生,邓坤曾在万仙阵中会过一次,不是别人,正是六位圣人之一,西方的菩提祖师,也就是昔日的准提道人,笑吟吟,立在祥云之上,饶有兴趣的眼望着邓坤不语。
要是来的是佛教旁人,即便是如来佛祖亲至,恐怕邓坤就算明知不敌,也要拼上一拼,再不然就是掉头就跑。但来的既然是圣人,反正跑也是白跑,邓坤也就去了这个打算,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前,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口中称道:“牛魔王邓坤见过祖师。不知圣人东来,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心里只想:“他这次来,到底是要杀还是要抓?”
菩提笑道:“道友无须多礼,贫道此番,全是为了道友而来。”
邓坤心里大叫不妙,装傻问道:“不知祖师有甚么教诲?”
果然菩提念出了邓坤最怕听到的那一句标准台词,笑道:“道友与我佛教有缘,贫道特来渡道友回西方,早证金身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