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桑苏德缓缓道:“大汗拥有一双猎鹰一般的锐利眼睛,轻易看穿了南陈的奸计。”
杰罗也附和道:“大汗明察秋毫。用兵辽东。实乃舍本逐末之举,若我大元可以攻破大都。活捉南陈的皇帝,辽东匪患自平。”
突儿粘尤不甘心,双眼冒火道:“难道我大元吃了如此大的亏就这么算了?”
坐在突儿粘下首的那日松也道:“大汗,这股马贼乱势绝不可坐视不理,现如今我大元三十万大军屯驻漠南窥视中原,各鄂拓克留守兵员缺乏,根本不足以抵御有南陈朝廷背后支持地无数马贼。漠东已经乱了,我们不去管,那些该死的马贼就能以漠东为踏脚石,将这股乱势波及到漠南与漠北,到那时子民被屠杀,牲畜被抢夺,粮秣只会更加的不济,再赶上南陈朝廷搞出的坚壁清野,与其等到南征大军粮尽之后狼狈退回,还不如先将祸害草原的这颗毒瘤彻底铲除,一旦放任不理任其发展下去,这个开始不起眼的毒瘤甚至可能在日后危及到我大元的安危!”
蒙巴克大汗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金帐内的气氛一时间凝重的叫人有窒息地感觉。
那日松地这番话绝非危言耸听,起始时在座的谁也没有将玩闹一般地官督马贼当一回事,只以为是癣疥之疾,甚至当初蒙巴克大汗将五千金帐铁卫派往漠东,还有不少人认为有些小题大做,情势会在短时间内恶化到如此境地,是人们做梦也想不到的。
如果这股马贼狂潮继续发展下去……
怎么办?
南征,虽然陈军十万主力边军南下平叛,但是在九边要地仍有二十五万边军与数十万卫所军,加上拱守京师的二十万禁军,要想在短时间内攻克京师无异于痴人说梦。然而即将枯竭的粮草与陈军几乎可以肯定地坚壁清野战术,无法以战养战的蒙古大军便将面临断粮之危。
更何况大元在南方的盟友鄂王赵吉面对地形势已经非常严峻,谭天发动的攻势突然而又猛烈。没人知道面对百战不败的战神谭天,南陈的鄂王能够坚持多久,反正在座的蒙古诸公没一人看好鄂王赵吉。
一旦谭天迅速击溃鄂王赵吉,平息南陈叛乱,随后携大胜之势挥军北上,南征大军动辄还有覆没的危险。
所以当初打算的趁南陈内乱之机重夺中原万里江山地目标,几乎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梦想。
东征……
三十万大军陈兵南线半年之久却一无所得。空自消耗无数粮秣,最后灰溜溜跑到辽东剿匪。下面地人还不反了天,大元帝国的威严何在?蒙巴克大汗的威严又何在?
直到朝阳在东方天际缓缓升起的时刻,蒙巴克大汗终于艰难的作出了最后的决定,三道汗令分传各方。
一令在沙井的杜必申所部二十万大军立刻南下,围大同而不打,以三万铁骑牵制大同地陈军主力,元军主力则兵分两路。一路五万攻掠河套,抢夺粮草;另一路经老龙口佯攻京师,吸引南陈各路勤王大军汇聚京城,随后凭借骑兵的速度优势,闯入兵力空虚的大后方,全力破坏劫掠,以报漠东之恨。
二令攻破开平卫,袭扰京师北麓的大将军花儿卜刺所部十万大军迅速赶赴漠东剿匪。务必将所有匪患斩尽杀绝,以立大元帝国之威。
三令现在漠东驻军剿匪的乌目格鲁等四人合兵一处,绕过驻有重兵的边关重镇大宁,直取大仓府城,务必于九月十五日那天,要大仓府的庆功会变成奔丧会。
蒙巴克不甘心。这一次南陈内乱可能是他最好的一次收复中原地机会,但是还未开战,却已经注定了失败的结局,做梦都想效法先祖成吉思汗,重现统治天下的大元帝国梦想的他在群臣尽皆退下之后,终于将胸中所有的怒火尽皆发泄在了帐内的死物之上。
远远地听到金帐之中那野兽一般的狂暴咆哮,杰罗翻身骑上自己的爱驹,嘴角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飘忽笑意。
与汗庭的震怒不同,大陈朝廷接到漠北镇抚司的军报之后,立刻发布官文广而告之。一时间无论朝野一片欢声笑语。
大陈的老少爷们对于受蒙古鞑子的欺辱早已憋足了一口窝囊气。听说辽东那边大开杀戒,斩鞑首两万。抢来牛羊马匹无数,尽都有大出一口恶气的畅快感觉,当日晚上家家鸣放鞭炮,仿若过年。
与百姓们高兴的理由不同,大陈朝廷地高官贵宦们并不在意杀了多少鞑子,抢来了多少牛羊,这些东西在他们地眼中不值一文钱,真正令他们高兴的原因是辽东那边闹得越热闹,京师便越安全,最好是蒙古鞑子被那个疯子谭志豪撩拨火了,将悬在京师头上地那几十万蒙古铁骑杀到辽东去寻疯子的晦气,大家才能高枕无忧。
而这本就是当初大家全力支持疯子的官督马贼计划的根本原因所在。
至于辽东能不能挡得住鞑子的大军,却不是这些大人物们关心的问题,反正那不过是片苦寒遥远的不毛之地,便是被鞑子占了又如何?
文轩阁内,崇武皇帝背靠在龙椅之上,双手轻揉着太阳穴,一双龙目虚望着前方一盏华丽宫灯,口中喃喃道:“这小子玩的太大了,可不要最后把他自己都玩进去了……不行!须得提醒一下这个疯小子。”
常集,是一片方圆十余里的山林密布的丘陵区,北临哈刺温山,南跨潢河上游,或许很多年前这里曾经有个集镇,所以名为常集,现在却是一片荒山野林,飞禽走兽出没,人迹罕至。
一座座营寨依山势地形筑起,神武营自从秘密开赴辽东作战,常集便成为了神武营的主营地。
“兄弟们,大家辛苦了,今儿个谁也别客气,吃他娘的,喝他娘的,好酒好肉管够,每个兄弟还有十两银子的零花钱!”
打了大胜仗,谭志豪怎会忘记劳苦功高的神武营,自是要好好犒劳,弄来千头牛羊,万坛老酒,更自掏腰包,从前一阵子买卖马匹兵器所得中拿出十五万两银子劳军。
“噢!”
营地之内一片惊天动地的欢呼之声。
将士们大吃大喝的时候,谭志豪却悄无声息的与陈光路、马如龙二人回到了帅帐。
“鞑子的报复可能要来了。”马如龙眉头微蹙着指着条案上的辽东军略图道:“多伦、蒙哥利和窝太刺同时率兵向乌鲁格目会合,一万四千铁骑,其中还有五千蒙古第一强军金帐铁卫,恐怕不太好对付,兄弟这招引蛇出洞,可别到最后被蛇狠狠咬上一口。”
神武营的存在一直是个秘密,整个辽东只有龙威知晓,而能够知道神武营的秘密营地设在常集的,更是只有马如龙与谭志豪一众亲卫,也因此马如龙成了传送草原军情的唯一人选。
谭志豪舒服的靠坐在帅案旁的一张椅子上,浑不在意的啃着一只烤羊腿,边吃边道:“马哥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既然咱是有意将鞑子引过来,还怕被他反咬一口?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大餐,嘿嘿……”顿了顿又道:“对了,辽东的情况怎么样?”
马如龙畅笑道:“兄弟,说到辽东的情况哥哥真的服了你了,辽东百多万人口,二十余万男丁,怕是已经有多一半入了自保团,加上从关内出来的闯爷,据你那个漠北镇抚司的最新统计,现在共有在册的自保团五千三百四十七支,总人数已近三十万。”
“三十万……呕……哦……”谭志豪这个始作俑者听到这个可怕的数字,吓了一跳,撕下来的一块羊腿肉嚼也没嚼就这么吞了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拼命灌下一口茶,这才缓过气来道:“干!差点噎死少爷!我的娘,怎么这么多?”
马如龙苦笑道:“你这个当初出主意的人都被吓一跳,何况别人,哥哥我开始听了这个数字,着实愣了半天。”
一直默然不语死死盯着辽东攻略图的陈光路忽然道:“侯爷不可轻敌,鞑子不可能放弃漠东,更不会甘心吃下如此大亏,必有更厉害的后手。”
谭志豪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咬着羊腿道:“陈哥说的是,鞑子恐怕是要调大军过来了,不过也没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做甚?”
陈光路望着无敌侯这副地痞混混般的吃相,一时哑口无言,如同随州的汪德昌一般,几乎每一个跟随过镇国公谭天的将士,都会不自觉地为谭天那巨大的人格魅力所感染,以他为心目中最完美的榜样,所以对于谭志豪这等懒散的模样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厌恶。
不过陈光路虽然看不惯谭志豪懒散的模样,却绝没有丝毫小看这位少公爷无敌侯的意思,尤其是在亲眼看到了他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所向披靡,以及战场下巧运计谋将蒙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后,陈光路已然将他排进了最不愿与之为敌的人物中的第二位。
镇国公有一股浩然正气,无论做人还是打仗,都叫人在他面前不自觉地感到渺小,不战也能屈人之兵。而这位无敌侯却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叫人捉摸不透的邪气,使得那些个叫人防不胜防的歪门邪道,简直能令他的敌人不寒而栗。
这一对父子,同样的厉害,却又如此极端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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