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罗张口欲言,谭志豪已然抬手一拦,抢先道:“小姐若是有兴,本公可以带小姐逛一逛辽东的地面。听一听在陈人百姓地心中。对蒙古鞑子是何等样的仇深似海。本公还可以带小姐逛一逛无敌于天下的蒙古铁骑曾经踏过的市集村落,看一看你们蒙古勇士杀起人放起火抢起东西来。是何等样的精专拿手。嘿!跟你们蒙古人比较起来,咱们辽东的马贼要学的东西可还多着呢!”
多罗被谭志豪说得哑口无言,玉面之上阴晴不定,默然了许久方才摆低了姿态,黯然道:“方才是多罗口不择言,还望公爷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看着原本高高在上的美人在自己面前低下了玉首,这足以满足任何男人的虚荣与自尊,谭志豪自然也不会例外,他甚是大度的摆了摆手,颇有几分男子汉大丈夫地模样大咧咧道:“算了算了,本公就算有天大地怨气,也会找你们所谓的蒙古勇士去发泄,跟你一个女人有什么好计较地。”
多罗秀眉轻轻的蹙着,以一种她从未在人前表现过的柔弱姿态,轻声道:“百年战乱,我们蒙人又岂是好过的,牧民贫苦,人口凋敝,每年光是冻饿而死的,便不知有多少。大元与南陈间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乱,也该到了了结的时候了,正是因为如此,家父才会派遣多罗出使南陈,期盼蒙古与华夏两族,能够缔结盟誓,从此和平共存。”
“缔结盟誓,和平共存?”谭志豪嘴里玩味的念叨着,好笑的摇头道:“令尊的算盘打得好不如意,北元实力强盛时,便挥戈南下,做着牧马中原的美梦,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现在内乱了,实力不济了,怕被咱们趁虚而入,就跑来议和,这世上哪有这等样的好事?真当咱们陈人都是以德报怨的傻子吗?”
顿了顿他又道:“想议和?可以!等咱们辽东的马贼将百年来你们蒙人欠下来的无数血债都抢回来了再说吧!”
多罗从未面对过似谭志豪这等毫不受她的美貌所影响,甚至在她生平首次用出示人以弱的手段后,还能够在她面前毫不避讳的摆出一副十足的土匪面孔的对手,偏偏形势所迫。处于谈判弱势地位地她,以往的那些强势手段根本没有使用的可能,一时只觉得无比棘手。
清风阁中再次陷入到了凝滞般的寂静……
相比于多罗的心思百转,谭志豪可就轻松到了极点,松垮垮的靠坐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望着对面那张完美无瑕地脸蛋。
费了无数心机甚至连崇武皇帝皆亲自出场做了数场大戏,所为的就是眼前这一刻。
因为大陈朝需要一个恶人。一个被推到前台来同蒙古人打交道地恶人。
蒙人内乱,实在是大陈经略草原的一个绝佳机会。
当前的形势是大陈方自经历了长达一年的战乱。同样元气大伤,短时间内调集足够的军力北征不但极不现实,且可能会弄巧成拙,令得蒙古各部因为巨大的外部压力而重新团结在一起。
因此崇武皇帝与谭天等几位朝中股肱重臣密商之后,便定下了一个拉拢分化,分裂蒙古各部的计划,而作为计划地一部分。辽东马贼的大肆整编与侵入草原,就是为了给蒙古各部一个足够巨大的威胁与压力,逼迫蒙古人主动来大陈议和。
计划进展的极其顺利,当八万余凶悍残忍的马贼在漠东草原泛滥肆虐时,杰罗一系果然忍受不住,向大陈派出了议和的使者。
就在这时,与北元达成何等样的和议,却成了崇武皇帝心头的一桩难题。在养心殿与几位朝中重臣密议时,这几位老大人一致以为蒙古杰罗一部主动求好,正是机会,一旦双方缔结了罢战盟约,则忧扰了大陈百余年地北边之患,便可彻底的平息下来了。
至于如何在当前有利的情势下获得最有利的议和条件。却完全不在这几位经纶满腹满脑袋儒家仁恕之道的朝中重臣的算计之内,大陈乃是天朝上国,岂能对番邦蛮夷用上借危讹诈这等下作手段。
崇武皇帝听多了谭志豪在他耳朵边上唠叨地睚眦必报、血债血偿那一套江湖上的规矩与理念,早便令这个年轻的天子心中生出了背离于儒家仁恕之道的快意恩仇的心理变化,自然不甘就这么轻轻的放过与北元之间的累世血仇。
怎样改变几个朝中重臣所提的条陈,就成了崇武皇帝挠头的事情,毕竟在圣人之光普照大地的大陈朝,即使贵为天子之尊,也不得明显地悖离圣人地教化,行那在儒家士人眼中离经叛道之事。
当然。浑不吝的昏君除外。
就在为难地时候。崇武皇帝想到了自己那柄确实是天下一等一的锋利,却多少有些不着调的宝刀。无敌公谭志豪。对付这些历尽宦海沉浮老而弥坚的老大人,怕是再没有比这个胡搅蛮缠的家伙,更好使管用的了。
谭志豪是在与月华欣欣游山玩水的时候,接到神龙密谍转送的千里加急召他回京的密旨,立时晓得京里头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敢耽搁,昼夜兼程的秘密返回了京城。
“什么?少爷干这帮老王八蛋的亲娘祖奶奶!”谭志豪偷偷摸摸入宫时,已然将到亥时,听了天子转述的那几位德高望重的朝中重臣的条陈之后,竟然就在皇帝的面前跳着脚的骂开了。
“老大!这帮老王八蛋这是……这是……他娘的,气煞我了,话都不会说了!”
崇武皇帝听他骂得痛快,不但不恼,心中反也爽快得紧,好整以暇道:“行了,你小子骂破了喉咙又能管什么用?还不给朕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叫那些个老顽固变了心思。”
在对北元和议之事上,皇帝陛下也对这些暮气沉沉的老臣们不满久已,只不过碍于身份,无法如谭志豪这般无所顾忌罢了。
听了皇帝的话,谭志豪的脑袋稍稍冷静了下来,忽的道:“对了,我爹在这事上是个什么态度?”
崇武皇帝苦笑着摇头道:“提起郡王来朕便是一肚子苦水,唉!郡王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懂得收敛锋芒了,除了兵部的差事之外,其余的国事当真是金口难开,叫朕气也不是恼也不是。贤弟你说,难道朕是个妒贤嫉能的昏君不成?也至于得郡王如此地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一般。”
谭志豪听了这话,嘴角也挂起了同样的苦笑,哑然摇头,片刻后才迟疑的答道:“陛下自然是千古第一的明君中的明君了,不过……这个……唉!实在是当臣子的也不容易呀。”
崇武皇帝先是一怔,随即醒过神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面上做色的骂道:“混账小子,今儿个你若不把这话说清楚了。可别怪朕对你不客气,给朕当臣子,又怎么一个不容易了?”
谭志豪哭丧着脸道:“正是因为陛下乃是明君中地明君,所以咱们这些作臣子的才会觉得难过。老大您想啊,您这双龙目,那叫一个明察秋毫,殿下这些大臣们。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办差事时不是谨小慎微地,生怕出什么纰漏被您的龙目觉察。”
顿了顿,他又颇有些感慨的道:“跟着一个明君,做臣子的压力才大呀,若是随便一个昏君,那日子可就滋润了,随便的拍拍龙屁。阿谀几句,再把那些个美人呀珠宝呀什么的进贡一些,自然便是龙颜大悦,这官做得可有多美?唉!还是昏君座下好乘凉!怎么老天爷就不开眼,非叫我赶上了老大这样的明君哩?”
“滚你个混账小子!”崇武皇帝听了谭志豪这么一通暗含“龙屁”无数地胡说八道,倒是当真的“龙颜大悦”了。忍不住笑着飞起一只龙足,踹向还在那里大放厥词的谭志豪。
谭志豪眼见皇帝心情转好,这才正色道:“老大也莫要责怪我爹,其实他老人家也是万不得已,毕竟纵数古今无数的名臣大将,能得善终的又有几人?且这些得了善终的,哪一个不是韬光养晦敛尽锋芒才混来的善终?”
崇武皇帝默然,许久后方双目直视着谭志豪道:“郡王怎样朕便不管了,不过你小子可莫要去学郡王韬光养晦那一套,朕就喜欢你身上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横劲。”
谭志豪苦笑道:“老大你便是叫小弟学我爹那一套。小弟也学不像啊。”
崇武皇帝哑然失笑。随即神色一正道:“闲话到此为止,如何说服朝中那几个老大人。便看你无敌公地了。”
谭志豪眉头蹙了蹙,便拍着胸脯道:“老大放心,逼也要把这帮老糊涂逼得明白过来。”
然而出乎谭志豪意料的是,他攒足了力气的一拳最终却打在了空处。
原来被崇武皇帝找至养心殿商议与蒙人议和之事的,尽都是大陈朝的栋梁重臣,个个都是久历宦海而屹立不倒的历世老人精,一见到本应在辽东当马贼王地无敌公谭志豪忽然现身在养心殿,便立刻明白了崇武皇帝心中的打算,自然不会傻到跳出来陪着谭志豪这个光脚无赖斗嘴的自找没趣。
结果对于崇武皇帝而言甚是满意,再没有人提什么仁恕之道,众臣的口气出奇的一致,对于蒙人主动求和,正该借机敲打一番,称臣纳贡那是最低限度的条件,经过半日的合议,终于定下了一整套与蒙人议和的方案计划。
看着崇武皇帝淡定自若的笑脸,谭志豪有点郁闷,早知往这里一戳就能解决问题,他又何苦一晚上没睡,费尽心思的设计出无数地鬼主意坏手段?
似乎是重又回到了当日在养心殿中郁闷地心境,谭志豪禁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郁闷地瞄着对面多罗那张美绝人寰的脸蛋,在心中叹气道:“唉!这要是个男人该多好。”
对于现在的谭志豪而言,哪怕是个如多罗这般的绝色美人,也不如换个蒙古壮汉来叫他当面羞辱蹂躏来的解气爽快,在女人面前发威耍横有什么意思?
恰恰就在这时,多罗深思过后举目望来,正巧对上谭志豪投射过来的眼神,不禁愣了一下,那绝不是她所熟悉的,旁的男子看她时惯有的惊艳痴迷眼神,若是仔细分辨,其中竟似夹杂着几分遗憾和几许郁闷,任多罗再是聪慧无双,又哪里可能猜得到谭志豪心中转的古怪念头,不过重任在身的她也没有时间细想,目注谭志豪道:“公爷可否明示条件,要怎样你才能答应约束辽东马贼,促成大元与南陈的和平盟誓?”
她终究非是凡人,经过片刻的思忖之后,已然掌握到了一丝脉络,无暇再与谭志豪绕圈子乱扯的她干脆一言直指核心。
谭志豪心中暗道:“这妞倒挺上道。”表面上则做出一副凝思算计状,自觉得吊足了对方的胃口之后,方才不紧不慢道:“本公也不为难小姐,只要令尊能够每年拿出黄金五十万两,白银五百万两,骏马十万匹,牛羊各五十万头,本公保证从此以后绝不会再有半个马贼敢到草原上去捣乱。”
什么叫狮子大开口?此时的谭志豪可以说已然给出了最标准的答案。
多罗玉面之上一片平静,只是两处太阳穴上的青筋明显一跳,显出了她内心中的一些真实反应,声音变得有些寒冷道:“公爷这还叫不为难多罗吗?公爷这分明就是想把我们蒙人往绝路上逼。”
正文字数8006,呵呵……不好意思,说点废话。
欣见封面终于做了,虽然晚了一点,总算是在本书结束前给做了。再宣布一个消息,这本书就要结束了,虽然有些仓促,总算老楼提前打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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