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可萨汗王的营盘

可萨汗王的大帐是他们见过最豪华的大帐篷。

金子做的顶，装饰着各种宝石，各种颜色的丝绸悬挂在帐篷的四周，帐篷宽大得如同一座小宫殿，里面有多少个小房间，没有人能知道。

帐篷前一个很宽大的木板搭成的平台，平台顶上也同样有丝帛搭建的天棚，遮挡住了草原上强烈的日光，帐篷门口，放着三把铺有兽皮的宽大椅子。

从地面通向平台的台阶下，战立着佩刀悬弓，手持长矛的可萨武士，营地四周，有几队精悍的可萨骑兵不停地巡视着。

这是苏拉科河的河源地，水草丰美，最适合放牧可汗大批的马群和羊群，在高加索山以北直到东斯拉夫人地带，广袤的草原都是可萨的国土，而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最富有的牧主人则非可萨的汗王莫属。

令狐楚和马龙并排站在前面，其他人也都站成了一排，站在下面，静等着可萨的汗王布迪姆的吩咐。

可萨汗王正在阅读现任西突厥盟主的突骑施部落娑葛汗写给自己的一封措辞很客气的信，无非是让他念在都是突厥一族手足兄弟的血脉情分上，请汗王关照一下自己的两位兄弟。

布迪姆读完了书信，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你们不是突厥人吧？”

令狐楚想了一想，觉得还是坦承一些比较好，“回汗王，我们不是突厥人，我们是来自东方的大唐人。”

他的话让可萨汗王一震，下面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大唐距离我可萨可是千山万水啊，二位能跋涉这么远，真的是草原勇士啊。”

“是啊，我兄弟二人经历诸多困苦，我们的商队在草原上遭到野蛮打劫，财物损失大半，所以只能将一点微薄的礼物尽献给汗王您了。”

令狐楚和马龙同时转身，从后面的人手里接过了给汗王的礼物，那是两匹丝绸和两件瓷器，也是他们最后的货物了。

“这是我们从家乡带来的货物，本来就少，因中途损失，这是最后的两件，献给最尊贵的汗王。”

来自大唐的丝绸和瓷器，在太阳下闪着高贵的光泽，被汗王的近侍接过，转而呈现在了汗王的面前。

汗王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流露出一丝按捺不住的惊喜，不住地赞叹，“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失落在草原上了。”

突然，他才想起这礼物的主人，一拍脑袋，“将礼物收下。既然两位勇士是突厥的朋友，也自然是我可萨人的朋友，来人，给两位客人和他们的仆人安排帐篷，要最好的，准备酒宴，为东方的客人接风洗尘，我们要畅饮三日！”

“多谢汗王！”

公元10世纪初，阿拉伯地理学家伊本?法基赫这样描述他所认识的世界：“大地状似一只鸟，分为头，两翅，胸，尾五部分，其头部为中国，……其右翅为印度……其左翅乃黑海的突厥可萨人，……其胸部是麦加，汉志，叙利亚，伊拉克和埃及。”

这里与中国、印度等文明古国相提并论的可萨，也就是唐代史料中体积多次的突厥可萨部。在8到10世纪之间，这只突厥别部实力达到了鼎盛，建立起一个强大的汗国，拜占庭帝国称之为哈扎尔汗国。可萨人东联花剌子模，向西与东罗马帝国缔结联盟关系，征服了北面的斯拉夫部落，向南到高加索，并在重要的河流之畔，先后建立了三个都城，都成为了当时地区重要的商业中转站。公元740年，可萨的布兰可汗放弃萨满教而改信了犹太教，直到公元965年，可萨人一直以犹太汗国的名义统治着南俄罗斯大草原。根据阿拉伯地理学家伊本?胡尔兹达比赫的记载，很多犹太商人都是以可萨汗国为中转，前往中国经商的。

可萨汗国是一个繁荣的贸易中心。东罗马、阿拉伯和犹太商人们成群结队地来到了这里，从巴伦加尔时代到沙克尔时代，从汗王所在的汗帐营盘到所有的大大小小的可萨营盘，商人们带来了外面的货物，同时收购北方的毛皮，因可萨人的营盘处于从东罗马到中国的草原丝绸之路，和北方的斯拉夫部落通往南方阿拉伯世界的奴隶和毛皮之路的交汇点，因此可萨人也从单纯的游牧部落变成了以商立国的汗国。根据史料记载，这里的著名商品包括来自斯拉夫地区的皮货、鱼胶，波斯的手工艺品、碟子、剑及其他金属等，同时，奴隶也是这条商路上最重要的商品，很多被征服的斯拉夫部落、其他游牧部落都成了奴隶的重要来源，大量的斯拉夫奴隶经这里被运往了西亚和北非。

公元750年前后，随着阿拉伯人完全控制红海、波斯湾和横跨大陆的亚洲商路，他们就从对东罗马帝国的贸易中提取高额捐税，后来，商人们不得不重新采用一条更古老的北方商路，一条被废弃多年的古老的草原贸易之路，以避开阿拉伯人的关卡。这条路自中国和印度，到中亚河中地区后，沿阿姆河顺流而下到达咸海，绕到里海北岸，过乌拉尔河口的萨拉坎谷，到达伏尔加河河口的可萨人新都城伊迪尔，从那里可以北上萨来，然后沿顿河到达亚速海的罗斯托夫，从那里可以乘坐海船，过黑海到达君士坦丁堡的金角湾。

随着越来越多的商人开始来往于这条北方的商路，可萨的首都逐渐成为了当时的国际商业城市，而商业税也成为了可萨汗国最重要的财政收入。

同时，随着商人们的大量涌入，基督教、伊斯兰教和犹太教在可萨国内找到了落脚点。历任可萨汗王都采取了宗教自由的宽松政策，任何一个宗教都可以在这片土地上自由传播，而汗王本人，甚至为各个宗教举办三方辩论大赛以解决他们在传播过程中产生的纷争。

可萨汗王的热情招待，让令狐楚和马龙还是有点意外，可能是大唐的名号过于响亮了，又或者是娑葛的那份书信？还有可能是他们商人的身份，或者是他们进献的那点微薄的礼物。也有可能，是汗王本来就是一个豪爽得性情中人。

有专人负责接待他们，带他们前往为他们搭建的帐篷。

虽然长期在这里居住，汗王和所有的可萨人依然保持着最古老的游牧居住方式，就是帐篷。而所谓的可萨都城，只是汗王的冬季牧场，而平时，即使汗王也会带领他的奴仆、马群和牛羊进行传统的游牧，寻找更适合放牧的草场。直到公元833年，可萨汗王向东罗马皇帝请求帮他建立一座定居的都城，于是狄奥菲勒斯皇帝就派出工程师帕特罗那斯带领着拜占庭工匠们帮他们建立了第三个都城沙克尔，这是一座可以设防的，有城墙和宫殿的真正意义上的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