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沉鱼缓缓微笑,“能得少将军赞赏至此,本宫也可以含笑九泉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本宫一个人的主意,与他人无关!”
夏侯砚冷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浅淡笑意,“娘娘这话又有谁信?明知道毫无意义,娘娘何必浪费唇舌?”
郦沉鱼还未说话,殿外蓦然响起恭敬冷肃的声音,“参见太妃娘娘!”
太妃娘娘?郦沉鱼睁大眼睛,那迎着宫灯光芒缓步而来的人,不是端淑太妃,又是谁?
原以为除掉了端淑太妃,已经铲除了夏侯府的臂膀,所以她放松了警惕,没有想到,竟是上了对方的当,回想起孟丞相的惊恐和赐死太妃那日的异样,终于明白,这个老歼巨猾的孟丞相留了一手,郦沉鱼尖声叫道:“这个老匹夫,居然敢欺骗本宫?”
端淑太妃冷眼看了一眼几乎歇斯底里的郦沉鱼,寒声道:“看好皇后,若是出了差错,唯你们是问!”转身拂袖而去!
“是,太妃娘娘!”左右恭声道。
郦沉鱼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事到如今,竟然是连自尽的机会也没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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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两年的时间之内,宫城之内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宫变,每一次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满地,有人倒下去,有人站起来!
平定宫变之后,端淑太妃下旨,郦皇后偕同郦国丈谋害皇上,郦家所有人等一律下狱,郦沉鱼被幽禁在凤仪宫,等皇上醒来之后按罪论处,郦国丈处死,其他主犯族人皆被处死,其他人流放,昔日太子被贬为庶人,随郦家被流放的族人贬去苦寒之地!
就这样,郦家的风头就如同昙花一现一样销声匿迹,端淑太妃在宫中清除皇后一党的人,皇后一党的人相互揭发,相互指正,郦沉鱼带来血雨腥风总算渐渐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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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殿不复往日的威仪煊赫,宫人足足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渐渐清理这里杀戮的痕迹!
端淑太妃,靖江王爷,夏侯元帅还有一众大臣入龙腾殿探望皇上,解除了龙腾殿多日以来的戒严,可皇上依旧昏迷不醒,不知人事!
几名太医检查之后,端淑太妃问道:“皇上到底怎么样了?”
面对数道锐利的目光,太医诚惶诚恐,“回太妃娘娘的话,皇上中毒太深,时间拖得太久,微臣担心一时半会怕是……”
“怕什么?”端淑太妃声音透着森冷的威严!
“怕是不会醒转过来了!”太医挣扎说完这句话,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冷汗涔涔!
端淑太妃起身拂袖,冷冷道:“你们好生照顾皇上,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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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拔除郦皇后一党,可是皇上依旧不能理朝政,原来皇后立的皇太子已经被被贬为庶民,逐出宫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立新的太子!
不少人倾向于大皇子,宫变那日,一片混乱,大皇子在宫人的保护下,扮成小太监的模样,才勉强躲过一劫,不过遭遇宫变的惊吓,几乎失了神,好几天才缓过来!
端淑太妃暂时主政,朝堂上争论不休,一派拥立大皇子为太子,为首的是宣贵妃的父亲宣定候,一派拥立三皇子为太子,为首的是孟丞相!
正在争论不休之际,有内侍禀报道:“秦贵妃娘娘上殿!”
众人皆是心中疑虑,秦贵妃这个时候来金銮殿干什么?
端淑太妃淡淡道:“宣!”
众臣看去,那位才情妩媚,容貌清丽的秦贵妃踏步而来,盈盈下拜,“臣妾叩见太妃娘娘!”
端淑太妃道:“秦贵妃上殿所为何事?”
秦庄无视众臣各式各样疑惑的目光,声音清幽,却恰到好处,“臣妾自知瞻儿陋质,恳请太妃及众位大臣不要提议册立瞻儿为储君!”她说的是心里话,如今皇上人事不省,大权都不在她手中,瞻儿如此年幼,若是让他去趟这趟浑水,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阿诗曾经也和她说过,此一时彼一时,此时明哲保身是最好的办法!
此言一出,有些人立时心中狐疑,天底下哪里母妃不让自己儿子立为储君的?如今皇上不能理政,儿子立为太子,不就相当于大权握在母妃手里,宫廷争斗,可不是谦让的地方,让来让去,可能连命都让没了,有这么傻的人吗?
不过也有人看出了端倪,暗赞秦贵妃聪明识时务,郦皇后的下场不是摆在哪里吗?很多人之所以拥立大皇子为储君,也是因为怕后宫干政,正好宣贵妃已逝,不存在干涉朝纲的问题,而皇上一时半会又看不到醒转的希望,谁又能保证秦贵妃不会是下一个郦皇后?
孟丞相一愣,想不到秦贵妃会主动退出储君的角逐,历朝历代,每到这个时候,不是争得你死我活吗?居然还有人发扬风格,难道是以退为进?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如今的大权可不在皇上身上,秦贵妃可能也看清楚了这一点,就算立三皇子为太子,怕也是个傀儡吧!
虽然很多人相劝,可秦贵妃坚决不许,言辞恳切,说三皇子年幼,怕误了国家大事,动摇国本,祸及苍生,最好还是端淑太妃发了话,赞秦贵妃有大家之风,有大局之念,同意了秦贵妃的奏请!
秦贵妃的主动退出让相争不下的局面立时有了结果,端淑太妃和景焕等人对视一眼,威声道:“也好,我大夏皇室一向立长不立幼,既然众卿家都没有意见,就立大皇子为储君,择吉日册封!”
“谢太妃娘娘!”秦庄叩首在地上,忽然有了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能自由地呼吸新鲜的空气,可以在宫内自由的行走,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
在生死存亡之际,蓦然发现,权位居然没有那么重要,这些东西,如同过眼云烟,转瞬即逝,郦沉鱼曾经风光无限,此刻不是也成了阶下囚吗?
宫变那日,郦沉鱼派人来杀她,幸得明正哥哥等人拼死相救,要不然,她也就成了宫变之中一具籍籍无名的尸首,成为孤魂野鬼。
看着明正哥哥身上流出来的血,她的心五味杂陈,急忙上前给他包扎,眼底却有了潮意,谢明正温声道:“秦庄,不必难过,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句话让秦庄泪流满面,权势易逝,恩情长在,只要瞻儿能够安稳 地活着,平安地长大,是她最大的心愿,她不祈求他君临天下!
三日之后,端淑太妃主持典礼,立大皇子为太子,靖江王爷摄政,夏侯元帅,孟丞相,宣定候为辅政大臣。
一个年方十二岁的孩子,蓦然坐于高位,接受文武百官参拜,眼神尚有着茫然与局促!
吉钟长鸣,昭示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短短数日之间,大夏皇室已经换了两位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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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府。
明黄的烛光将夏侯砚俊美的面孔衬得愈加俊朗不凡,专注的神情更是让唐诗看得入神,半晌才道:“你们还要打算做什么?”
夏侯砚知道阿诗心中的疑惑,修长有力的手按在书案上,轻声道:“此时景焕已经大权在握,可是登基尚名不正言不顺,因为虽然皇上已经不能理事,可是膝下尚有皇子,按照父死子继的帝制,这龙椅轮不到景焕坐,若是强行登基,便有趁人之危夺位的嫌疑,就算他日如何景耀治世,也会留下永远无法抹去的污名!”
唐诗轻柔地捏着他双肩,“那是,除非满朝文武都同意景焕登基为帝,而现在是不可能的,时机并不成熟!”
夏侯砚反手握住唐诗的手,面含微笑,“太子年幼,只有十二岁,虽说十二岁已经有不少人可以建功立业了,可明显太子就不属于这类,朝政繁缛,他一听就头疼,谈起吃喝玩乐倒是一把好手!”
“那宣定候不会乘机借太子上位?”唐诗想起宣贵妃的父亲,宣定候也是辅政大臣,是当今太子的外公!
夏侯砚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他也应该明白,郦沉鱼把他的权力剥夺得差不多了,如今定他为辅政大臣,也不过是个虚名而已,更何况,景焕摄政,父亲和孟丞相辅政,哪里有他立足之地?”
唐诗颔首道:“孟丞相倒是聪明至极的人物,极善明哲保身之道,宫中几度沉浮,他都没事!”
“那是自然,否则怎么会被皇上看中来牵制夏侯府?”夏侯砚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夜色恢复了一片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