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公公自然是对游庄主见了皇上没有行礼是见怪不怪的;这种情况多了去的,皇上都没有责怪,又怎么轮得到自己来开口呢。
也是,皇上和游庄主相识于年轻的时候;那时,皇上还没有登基,游庄主也只是少庄主。
一开始是英雄间的惺惺相惜,相互引为知己;到后来彼此点明了身份彼此恍然了,可再行君臣之礼反倒觉得别扭了。
事实上,游庄主当年刚知道皇上的真实身份时,也曾想行过君臣大礼,却是被皇上给拦住了的;卫公公还清楚地记过皇上当时说的那句话:“恩海,你就不用跟我玩这些虚的了,你我还是以兄弟相称,可好?”
游庄主的名讳是“游恩海”,皇上如此说,自然是将游庄主引为了知己;不过,皇上话锋一转,接着又说了一句:“一看你那行礼的样子,就知道是不情不愿的;还不如就如以往那样,既不显得拘束,我也用不着担个得势就忘了弟兄的名。”说罢,自己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游庄主一听,刚要解释;可一看皇上先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如此爽朗,不由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也就是从那时起,每次游庄主来见皇上,也就随性而行;要么是根本就想不起来要行礼,要么就是想起来了随意地抱个拳作个揖的。
总之,游庄主和皇上两人之间的相处,倒真是如当初的初衷一样;走的是家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当然,虽然皇上开了金口,说两人相处时不用太过拘束;可毕竟游庄主也是聪明人,这尊卑之间的相对程度,还是拿捏得极好的。
当年,皇上见游庄主医术了得,也曾想过让他和姜舜楷一起,到太医院任职。
可是,却被游庄主一句话就给轻轻巧巧地掀过了;游庄主听了皇上的话,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句:“皇上,太医院有一个师兄足矣;游某是闲云野鹤,受不得约束的。”顿了一下,和皇上一样,也是又接了一句:“再说,皇上您就不想有一个人在外帮您盯着?总好过把忠犬全部养在家里吧。”
皇上听了,当时是一愣;过了半晌才吩咐摆棋谱听古琴,对此事却是再也没有提起的。
眼下,百里皇上见游庄主已坐定,便主动将右臂伸出让其诊脉,同时随口问道:“你看看,这毒是否少了好多?”
别看游庄主平日里跟皇上言语之间也颇为随意,可在这问诊的时候却是少见的严肃;他就像没有听到皇上的问话一样,只是专心地在那儿号着脉。
皇上见游庄主此时的神色,只好无奈地撇撇嘴;他也保持沉默了,也不再试图和姜神医说话。
百里皇上知道,这两个人;别看着平时都很好说话的,可是只要一碰到和医术相关的事情,那可是一个比一个地严肃。
眼前的这个游恩海吧,有时还会变通一点;心情高兴的时候,或者对着疑难杂症想出了化解的方法的时候,还会哼哼啊啊地跟你说上几句。
可身后的这个姜舜楷吧,那可真是水都泼不进去的主;如若胆敢在他会诊的时候没有眼力劲地插科打诨,那可就要做好被他狠批的准备。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初母后让他来给自己诊治时;自己虽然还琢磨不透母后的心思,可还是同意了的,赌的就是姜神医的医品。
所幸,自己还是赌赢了的;姜神医除了痴迷于岐黄之术外,在为人一道上倒也不完全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迂腐不知变通。
就拿为自己治疗一事来说吧,姜神医确实是诊治出来自己中毒了,也确实把这个情况跟母后回禀了;可是,毕竟是在宫中做了这么多年的御医,做事多多少少还是能够先想了再去做的。
因而,据卫公公说,姜神医在跟母后回禀时,并没有提及游氏父子也是此事的知情者;所告诉母后的治疗法子,也是有保留的。自己也是听了卫公公的回禀后,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对姜神医的提防。
只是如此看来,自己又有了另外的疑惑;本想着母后肯定是将全部的心思放在宋氏家族上的,所以在某些方面还是提防着她的。或者,坦白来说,这个某些方面是几乎占着所有的比重的、占到了绝大部分范围的。
可是那天听了暗影的回禀,又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母后对自己的心思,似乎和自己想象中并不完全一样。
如果说,母后真的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宋氏家族的身上,那此时就应该是紧着把自己中毒的事情告知宋丞相;或者是通过玉妃来和丞相府有个接触。
再或者,更可怕的,是母后本就知道自己中毒这样事;甚至于、甚至于是自己亲自参与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