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娘家是京城首富,即便在她回去时给满金银;可回到陶府后,这些金银她还能守得住吗?
那能把陪嫁都拿出典当了为青楼女子赎身的丈夫,看到那些金银还不会马上据为已有;然后,然后估摸着便是给小妾买吃的用的戴的,或是上那青楼逍遥去了。
所以,两姐妹说也说了,哭也哭了;临到最后,却是无计可施。
顾之韫也只是安慰妹妹,这次要多住些时辰;顾之琛也是作好了打算,至少要等到陶知演参加秋闱后,放榜的结果出来了。
可是,等皇榜放完以后呢?
最好的结果,便是陶知演能够金榜题名、一举得中,然后再外放做个小官;自己便可随着儿子去那任上,也省得再一天到晚地看着那些个人心烦。
至于公婆和夫君,那是不用担心他们会一起跟着随任的。
一来,毕竟大伯在当地,公婆断没有舍了大儿子而跟着小孙子走的道理;于理上不合,于情上更是和长子亲厚,否则也不会巴巴地跟了从京城到这儿来的。
二来,夫君也知道,家里的仅剩的这点财产可是经不起再次的折腾了;另换一处再从头开始打拼的话,谁都不知道接下来的境况会如何。
当然,这是往好的方面想。
万一陶知演名落孙山的话,那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
即便娘家多挽留,自己也不能总是呆在这儿吧?
这嫁出门的女儿一直呆在娘家的话,是会被别人耻笑的;不仅耻笑自己,还会连带着耻笑娘家。
姐妹俩相对愁容,都是无计可施。
顾之韫一会儿为小妹如此境遇伤心,一会儿又是为自己的处境而暗暗欣慰。
当初,陶府长房考取功名的时候,所有姻亲都觉得陶府从此就有了一飞冲天的机会;小妹能嫁入陶府,是十足幸运的。
可没料想,造化弄人,如今的小妹,可是过着连一般大丫环都不如的日子,单看那手……
“妹妹,你在夫家,不会连衣服都要自己浆洗吧?”
想到这儿,顾之韫一惊,一句问话就这样冲口而出。
转瞬间就看到顾之琛的脸唰地一下红了,鲜红的血色从脸庞开始,一下子就涌到了脖子;血色鲜艳欲滴。
顾之韫又是一惊,知道自己这句话是深深地伤到了自己的妹妹;情急之下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伸出双手一下子就握住了顾之琛那双粗糙的手。
就像被突然烫了一下似的,顾之琛的两手猛地抖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快速地逃离,可又贪恋着这其中的温暖而不想离去。
少顷,顾之琛抬起双眼,充满羞愧地看着,嗫嚅了半响才说出口:“这倒还不至于,府中也有粗做婆子;只是妹妹暗中接了那成衣坊的活,有那尴尬的时候也要缝补熨烫的。”
说完,眼泪又是夺眶而出。
“妹妹……”
顾之韫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就搂住了妹妹;这一回,两人可都不只是抽泣而已,都是哭出了声。
只是,为怕惊扰到母亲,都只是压抑着抽泣;这哭声低低的,呜咽着,更让人觉得心酸。
那清寒人家为了贴补些家用,时常会从成衣坊领出一些需要洗熨或织补的衣物。
领回家后,衣物有褶皱的地方便洗,有坏了的地方便织补;等将衣物烫好补好,然后再送回成衣坊换取工钱。
虽说做的还算是精细活,可离那粗使婆子的距离也是不远了。
也难怪顾之韫听了,会再也忍不住地痛哭起来。
“妹妹,待姐姐寻个时候,先跟长嫂说了,再作定夺。”
等两人再次稍稍平复了情绪后,顾之韫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开口说道。
虽说对顾缪茆茆有着一些的畏惧,也知道这个长嫂表妹看着柔柔弱弱,实际上却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可这事关系到妹妹,说了,对妹妹总会有些好处吧。
“那真是多谢姐姐了,妹妹实在是感激不尽!可,可如果长嫂听了,她……”
顾之琛吞吞吐吐,所表达的意思却是再清楚明了不过。
“至于母亲那儿,还是不先惊动她的好;如果长嫂对此不闻不问的话,到时再作定夺也可。”
“嗯,妹妹听姐姐的!”
暮色终是开始降了,泰学书院的学子也是陆陆续续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