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丫环婆子、长随小厮,也是只留下了极少数的几个;其余的,都叫牙婆子给发卖了。
公公和婆婆当时比大伯还踌躇满志,觉得既然大儿子去做了地方的父母官,自己又带着一大叠的银票;这一到了任上,有一个做官的儿子,还有一个经商的儿子,那该多么地风生水起呢。
然后,就是一大家子的奔赴任上。
自己当时却是刚诊出有了喜脉,反应又重,一路颠簸一路呕吐。
当时新婚,夫君看着倒也心疼;每每安慰自己,说是到了地方就好了。
自己初为人妇,自然相信夫君的承诺;又实在是苦于路上的辛苦,相信这话也算是自己给自己一个安慰的。
可是,自己没有料到,好不容易到了任上,却是苦难才刚刚开始;当然,苦难是慢慢地开始的,一开始似乎觉得仍是诸事顺畅的感觉。
大伯自去衙门交了官文领了官服官印,然后又托师爷寻了处小院买下,一家人这才有了一个安定的住所。
然后,大伯每天去衙门任职、批阅公文、处理琐事;自己的夫君有意去寻那适合的铺子,没多久倒也盘下了几间铺子。
自己也是过了最初时期的剧烈反应,吃食下去也不会再呕吐了;又是新买了一些丫环婆子的,倒是慢慢有了在京城时的感觉。
这日子在一天天地过,夫君和公婆对自己也很关心;后来,还因着自己身孕越来越重,婆婆还免了自己每天早起的请安。
自己怀胎十月,终于是诞下了自己唯一的儿子陶知演;陶府也因着又有一个男孙的诞生,而再次充满了喜气。
可惜,好景不长;慢慢地,这日子里就时不时地多了些唉声叹气;而少的,自然是那欢声笑语。
新到一个地方,公公和夫君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商机;每次经商的内容,也都是落在了别家的下风。
虽说有个大伯是任上的父母官,可惜官职极小;更何况自己都在拓展人脉圈子的,竟然无力帮着家中一把。
而陶府的生意,就是这样不温不火地经营着;几年下来,这经营的内容是稳定下来了,整个经营的规模竟然连在京城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而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大伯虽说是朝廷的命官,做的事情也不少,但每月的俸禄实在是少得可怜。
换句话说,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这么些银子是远远不在大家的眼中的。
更兼着离京时带来的那么多的银票,因着一开始生意的折腾,到如今也所剩不多了;而京中过惯了那仆从甚多的日子,如今再回过头来过清贫的生活,却是每个人都心有不甘的。
而且,眼看着知演也都三四岁了,这府上的生意却还是没有一丝的起色。
然后,就是自己的夫君在抱怨和郁闷中,渐渐地开始喜欢过风花雪月的日子了。
再然后,夫君不顾公公和婆婆的反对,开始混迹于青楼;再然后,又和一个名声不太好的大姑娘赖氏勾搭上了,并娶进了门。
事情到这儿还没完,娶了一个浪荡的大姑娘还不算;又继续混迹于青楼,依红偎绿的好不快活。
那个赖氏可不比自己,能忍气吞声地过日子;见夫君把她娶进门没多长时间就给了自己冷板凳坐,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天天在府中闹的,直把府里闹了个乌烟瘴气。
自己的夫君见此状况,却是更荒唐;索性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为那相好的青楼女子小桃红赎了身,又娶了回来。
其实,发生了这么多事,还不是最让自己伤心的;让自己最为难过的,是自己的夫君没有足够的银子,然后逼着自己把陪嫁的首饰拿了出来,到当铺里典卖了,才凑足了银子为那个小桃红赎的身。
说到这儿,顾之琛早已是泣不成声;而作为唯一的同母胞姐,顾之韫自然也是伤心地陪着掉泪。
等过了好半晌,顾之韫见妹妹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轻轻地拉过顾之琛的手,仔细地看了不少时间,这才说道:“妹妹,那这次可要多住些时间的。”
其实刚才在稻香村的时候,顾之韫拉着妹妹的手时,便发现了妹妹的手极为粗糙,心中便是一惊。
这样的手,在顾府中,便是粗做婆子的手;即便是在自己府上,贴身大丫环的手也远比这样的手要滑顺细腻许多。由此自己便推断,自己的妹妹这几年过的日子并不顺畅。
又联想到妹妹身上所穿的,都是冷月轩所制的新衣;仔细看去,有几处竟然连折痕都还隐约可见,明显是冷月轩连夜赶制出来的,便更加断定,妹妹在陶府的境况并不好。
只是,到底是怎样的境况,却还需要妹妹自己说了才能明白。
便选了这个时辰,跟着妹妹到了这个小院。
如今一听,心却是凉了。
无论如何,顾府的女儿,;落到了这个地步,是不免让人唏嘘的。
……
……
这边的两位正在暗自垂泪,那儿可有一位大小姐在高兴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