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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因为朕才是郁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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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因为朕才是郁墨夜

又是一整夜清醒地睁着眼睛到天亮。

如她所料,一.夜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别说引君入瓮了,连个狱卒都没有出现过。

抬起头,她望着牢壁上方巴掌大的天窗,很亮,却不是阳光,是有些煞白的亮,不时有一两片雪花飞进来。

下雪了。

她撑着身子,缓缓站起。

身上鞭痕严重,又加上久坐,根本无力行走,所以,她想先活动活动,以免去刑场的时候,走不动,会再挨打。

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她扶着墙壁,拖着沉重的脚镣,艰难地、吃力地一步一步朝前挪着。

不知走了多久,反正她用脚准确地测量出了牢房的宽度和长度,比她四王府的厢房差不多小了一半的样子。

想当初闭门那么多月,挺着大肚子,却也从未觉得度日如年过,这才在牢里呆了几日,她便觉得这般生不如死。

早行刑也好,如果执意是要她死,让她多呆三日,她肯定又会像昨日一样,想尽各种办法试图找他,然后又一次一次失望。

何必?

就在她刚刚停下准备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有分沓的脚步声传来,伴有牢头的声音:“带犯人行刑!”

郁墨夜便没有坐下去,虚弱地倚靠在墙壁上,等着。

牢头、两个狱卒,外加多名侍卫,一起而来,牢门开,牢头看了郁墨夜一眼,“四王爷,该上路了,请吧。”

郁墨夜站起身,两个侍卫进来左右挟住她的手臂,将她连拽带拖地带出了牢房。

“等等。”

从袖中摸出那封写好的信笺,她缓缓递给牢头,“麻烦你等九王爷回来,帮我将这封信转交给他。”

九王爷?

牢头怔了怔,还以为她昨天要笔墨纸砚是给四王妃或者谁写遗书,没想到竟然是给九王爷郁临归的。

垂目看向她递向自己的那封信。

信封装好的,上面写了九王爷亲启,封口处因没有蜡,也没有其他可以糊的东西,赫然骑缝印着一个鲜红的血指印。

牢头弯了弯唇,他还真没兴趣去偷看,不过看在她承诺要给他六十两银子,今日当值结束,他就去找那个叫段嫣的女子拿的份上,转交一封信而已,举手之劳,他自是不会推辞。

伸手将信接过,揣进袖中,“放心,一定亲自转交到九王爷手里。”

“多谢。”

郁墨夜对他深深一鞠,在牢里几日,这个男人虽没有帮上大忙,但是,却也待她不错。

至少,她每一次撞门,他都来了,至少,他没有落井下石。

“走吧,去东门很有一段路程,误了时辰我们可担待不起。”

虽然练习了一番走路,但是脚镣沉重,又加伤痛在身的郁墨夜,明显跟不上他们的步子,最后两个侍卫干脆拖着她前行。

出了天牢,郁墨夜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入眼一片皑皑,果然下雪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鹅毛一般在天空纷纷扬扬,地上已经有了积雪,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

在侍卫们的拖拽下,郁墨夜艰难地抬起头,轻盈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瞬间融化成水。

收了脸,她举目朝前望去,便看到了广袤得一望无垠的宫道上,那抹傲雪而立的身影。

她瞳孔一缩,是他。

他总算来了。

一瞬不瞬地凝着他,凝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她在侍卫的挟持下,一步一步走近。

很奇怪,那般渴望见到他,这几天发疯了一般地想要见他,此时此刻,他来了,她竟平静了,很平静。

今日的他着一袭墨黑的金色滚边大氅,头顶冠玉束发,脑后墨发轻垂,背对着天牢的方向而站。

不知是在扬目眺望着远处,还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一动不动。

王德撑着一把黄油伞,亦是静静立着,却并未为他挡雪,而是立在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

郁墨夜一直看着他,不曾移目,不曾眨眼,看着他黑色的大氅肩上,以及墨发的头顶都被皑皑雪花覆白,黑白分明,就像是立在雪中的雕塑。

看来,站在这里有段时间了。

忽然左右手臂一轻,挟持她的侍卫跪地行礼,牢头、狱卒们全部跪了下去。

突然失去支撑的她,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在地,她强自稳住,她没跪,依旧站着。

侍卫怒斥:“见了皇上还不下跪!”

她仿若未闻。

侍卫起身,扬起一脚重重踢在她的小腿上。

她痛得瞳孔一敛,朝前扑踉了两步,眼见着就要栽在地上,她硬是咬牙提了几分内力让自己稳住。

“四王爷……”

王德本能地朝前迈了一步,想要去扶她,却是只迈了一步,又连忙顿住,然后,抿着唇,怯怯地看向帝王。

郁墨夜微喘地稳住自己,朝王德投去感激又让他安定的一瞥,她没事。

依旧茕茕孑立。

她不是不想跪,而是怕跪了再也起不来。

以她现在身上的伤和体力元气,定然是起不来的,除非侍卫将她拖起,既然如此,便不跪了吧,反正已是死罪。

见她如此,另一个侍卫也起来了,两个侍卫抓住她的手臂,准备强行将她按倒,帝王高大的身姿终于动了动。

手臂抬起,做了一个扬手的姿势,示意侍卫罢手,却依旧没有转身。

侍卫们只得将她放开。

“我能问皇上一个问题吗?”望着男人伟岸的背影,郁墨夜开口。

男人没有做声,却是再次做了一个手势,大手优雅一挥。

王德会意,带着侍卫、狱卒、牢头,全部后退到数丈开外候着。

风雪越发急了,掀起郁墨夜肥大囚服的衣襟,不时拍打在脸上,生疼,郁墨夜用手臂按住衣摆。

“为什么?”

她只问了三个字,凛冽的寒风只往喉咙里灌,将她的声音吹散在风雪中。

他们离得很近,他足以听清。

郁墨夜看着他,看着他的大氅被风雪鼓起,簌簌飞舞,却是半天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意料之中。

她垂眸,弯了弯唇,准备作罢,却又蓦地听到他的声音响起,声音很冷,就像此刻大寒的天气。

“你不是已经心中有数吗?又何必再问?若你非要听朕亲口说出,那朕便告诉你,因为,朕才是——郁墨夜。”

郁墨夜长睫轻颤,落在睫毛上的雪花便融到了眼睛里,眼中一片潮湿,她微微笑。

的确,她早已心中有数,也的确,她只想听他亲口证实。看吧,他永远是那个窥透人心的高手。

如此,她懂了。

这一刻,她再无疑问,这一刻,她也心如死灰。

良久的静谧,他始终未曾回头。

所以,他今日前来,是为了见她最后一面、送她最后一程?

不,不是,若是如此,为何吝啬得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曾?而且,等会儿行刑之时,岳国的七王爷会在场见证,那他做为一国之君,尽地主之谊,也定然会前去陪同。

所以,他是为了过来亲口告诉她这句话的,为了让她死得明白,让她死得瞑目?

“王德,走!”

男人举步往前走,王德连忙紧步跟上,经过她的身边时,王德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都没说,追了男人而去。

侍卫前来,再次挟持了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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