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左彣尴尬,师其羽话题一转,道:“我欠徐郎君十幅画,今日可是要来收债的吗?”
“郎君说错了,不是十幅画,而是一百幅画!”
“哦?”师其羽并不惊讶,或者说她的气质偏向沉稳大度,极少有失态的时候,笑道:“何至于此?”
“去年上元夜,郎君答应以十幅画换我一首诗。可这一年多来,我日夜思绪,辗转反侧,那些尚未谋面的画作在脑海里不知出现了多少次,或花鸟虫草,或飞禽走兽,或仕女才子,或道君佛像,日积夜累,已经有百幅之多。今日登门,若不能满意而归,我准备在这里住下不走了……”
清珞从没见过这样赖皮的人,杏眼圆睁,忍不住插话道:“徐郎君,你这是讹诈!”
徐佑笑道:“小娘说的是,我确实是讹诈!”
“你!”
清珞气得无言以对,刚才因为那些贵重的礼物而对徐佑有些好转的看法立刻回到了初始阶段。清芷却比她聪明些,敏锐的察觉到徐佑和自家女郎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从后面悄然拉住清珞,食指压住她的唇,示意不要多话。
师其羽低垂着头,似乎不敢和徐佑直视,眸子里掠过一丝娇羞。过了许久,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不移,道:“好,一百幅画,我答应了!”
这次换徐佑凝视着她,隔着薄纱,只能看到对面而坐的女郎那若隐若现的面部轮廓。她是谁,家在何处,样貌如何,这些好像都不是那么的重要,唇角微微扬起,绽放着从未有过的温柔,道:“爽快!不过知道郎君作画不易,这百幅画可以慢慢交付,一年画两幅、三幅、五幅、十幅皆可,随你心意!”
换句话说,这百幅画作,可以用好几年的时间慢慢去画。徐佑对师其羽还谈不上多么的喜欢,但是从上元夜而来的好感深藏心底,今日再见,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逝。所以他顺从本心,果断的试探了一下,有些时候,男人主动点是对的。果不其然,师其羽也给予了正面的回应。
借着画作继续交往,剩下的,成或不成,交给时间!
百幅画的时间,足够两人看清楚对方的为人,也看清楚对方的心意,然后,再决定是单纯的做朋友,还是从朋友更进一步。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感觉亲近了许多,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默契,旁人无法体会,更无法明白。
师其羽突然问道:“听闻郎君精于术算?尤其擅长天经玉算,开古往今来之先河,远超当世……”
徐佑愣了愣神,马上反应过来,道:“你和祖先生?”
“祖先生是我的恩师,我自幼便随他习练术算,至今已有十数年了!”师其羽道:“月前接到恩师的信,对郎君夸赞有加,誉为英才,我这个他向来喜欢的徒儿,仿佛变得一文不值了。”
江东地界小,关系网转上三圈,怎么都能扯上关系。徐佑恍然,道:“如此说来,外面桃林的阴遁九局,正是出自郎君的手笔了?好霸道的阵法,害得我们来回走了不少冤枉路,差点累得脱力才逃了出来!”
“设这个桃花局倒不为刁难客人,”听徐佑说的夸张,师其羽抿嘴笑道:“只是总有些闲人想闯进来生事,这里又太大了些,我身边常年只有这两个小丫头,另外三五个下人,靠着人力没办法确保无虞,这才以桃林布阵,吓阻他们罢了。”
清芷略有些崇拜的看着徐佑,道:“徐郎君,自这桃花局布下以来,你还是第一个能够不用我们指引,自个走出来的呢!”
清珞做几道九章算题就已经做得头昏脑涨,刚开始的时候,进了桃林,十次有九次困在阵中,要呼唤清芷去搭救,对徐佑一行轻易的破了阵,倒是从心里觉得厉害。
不过她和徐佑有过节,绝不肯和清芷一般当面夸奖,撇了撇嘴,道:“说不定是蒙的,谁知道……”
徐佑指了指身后的清明,道:“我虽于术算一道略有所知,但对阴阳十八局一窍不通,能够侥幸走出桃花局,全仰仗清明的功劳。”
师其羽注意过清明,他给人的感觉与别人全然不同,站在那里,却又仿佛并不存在,只要不是目光所及,总是会忘记那里还有个人在。
“所谓人以群分,郎君才华出众,麾下自是人才济济!”师其羽对清明作揖道:“清明郎君孤身入钱塘,救徐郎君于虎狼环伺中,非大智大勇不能为之,在下闻名已久,今日得见,果不负其名!”
清明默然片刻,看了眼徐佑,这才对师其羽回礼作揖。徐佑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也有些疑惑,径自问道:“师郎君,你似乎对我们的事知道的很清楚啊?”
清明易容易貌潜入钱塘,此事很是绝密,连卧虎司都不清楚具体情况,师其羽却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她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