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听得况太妃求见,刚缓过一阵巨咳,现下呼吸尚不平稳的乾隆心底不由一振。
况太妃若非必要,从不入宫,而今日不单破了例,竟还来了这养心殿求见他……
岂非又是同和珅一案有关?
可她一个久居清静之地的妇人,远离纷争,又无半分权势在手,断不可能牵扯到什么朝堂之事才对。
许是有什么私事,而眼下太后又不在了,只能求到了他这个皇帝面前来。
但出于眼下正是事非之际,乾隆揉了揉咳得疼痛难忍的喉结,皱眉向传话的太监说道:“告知太妃,朕正在与诸位大臣议事,请太妃暂时移步太和殿等候。”
太监应了声“嗻”,即刻退去了。
冯霁雯忍不住朝着殿外的方向看去。
然而她此时跪着,身后又有群臣遮挡,加之她视线本身就十分模糊,殿外一片明亮只让她觉得刺眼非常,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其余什么都瞧不真切。
但听闻太妃来了,她却仿佛真的感觉到了太妃就站在殿外。
而且,虽然同所有的人一样对太妃进宫一无所知,可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都要肯定太妃的来意。
太妃孤身一人,已是无欲无求,即便出了大事,依照她的性格,也绝不会向皇宫里的人求助。
更何况是亲自前来。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太妃必然是听闻了霁月园被抄家的消息,急着进宫替自己求情来了……
果然,那传话的小太监去而复返。
“启禀皇上,况太妃坚持要面见圣上。”
乾隆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许。
他正为钱沣等人的坚持烦不胜烦。
先是齐齐逼迫他下旨重查此案,他不得已之下妥协了,他们现在又非要将金简等人收押候审,半点退路都不肯留,这条件一个接着一个,哪里还给他这个皇帝留有半分考虑的余地!
加之身体有恙,如今坐在此处已是在强撑着,见况太妃也这般固执己见,与他作对,一时半是恼怒,半是无可奈何地道:“宣!”
冯霁雯的视线一直锁在殿外。
她看见那一片刺眼的光亮里,有几道人影缓缓走了进来。
太妃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除了玉嬷嬷之外,还另有一人。
待再近些,冯霁雯便认出了那人她亦是见过的,是在静云庵厨房里做事的仆妇,平时甚少说话,且性格古怪,所以她很有印象。
太妃怎么带着她进宫来了?
冯霁雯无解间,下意识地看向了身侧的和珅。
和珅却对她摇了摇头。
这件事,他并不知情。
殿内之人多数都未曾见过况太妃真容,只是偶有耳闻这位太妃年轻时姿容倾城,实乃人间罕见的绝世佳人。
而此刻虽不敢仔细打量,但只余光一瞥,也深觉传言不虚。
且不说年轻时如何,单看眼下,甚至都看不出美人迟暮的痕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