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煦听到季琬的惊呼,毫不犹豫地扔下手里的东西冲了进去,但看到屋里的景象的时候顿时无奈地扶额。
安娜站在水槽边发呆,水龙头没关,水混合着泡沫溢出来,把厨房搞得一片狼藉。她听到季琬声音之时才回过神了,双手慌乱地去拧紧水龙头,然后看着已经进门的二人不知所措。
“我就洗个碗。”她忐忑地解释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撄。
季琬大步走过来把她赶了出去,她热爱烹饪,厨房就是她的一方小天地,看着安娜这么糟践自己每天维护的厨房,她表示很头大偿。
“哥哥,你陪姐姐聊会天,哦,我的天啊,怎么会弄成这样!”季琬一边大呼小叫着,一边麻溜地收拾着,安娜站在门口愧疚地看着她:“要不要我帮忙?”
季琬拍了拍脑袋,用足尖在她脚下划下一条楚河汉界,愤愤道:“姐姐,你今天根本就不在状态,你不能往前靠一步了,不然我们晚上都没饭吃!”
安娜不甘不愿地换鞋回客厅,其实她更愿意和季琬待在厨房,因为白天的事情,面对季煦让她觉得很尴尬。
季煦倒没有特殊的表情,他拿着一个苹果专注地削着,薄薄的一层果皮在半空中打着圈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苹果香气,很好闻。
“安娜。”季煦握着水果刀的手顿了下:“我不希望因为凌晨希而生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安娜怔了怔:“我没有……”
“我不是傻子,你的前后差异我看得出来。”季煦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我这辈子做过两件错事,第一件就是六年前在机场没有把你带走,第二件事就是让你回A市,再次遇上凌晨希。”
安娜咬了一口苹果,甜甜酸酸的,入喉却有些苦涩。
“对不起。”她不知道此刻除了这三个字她能说什么。
“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如果你仅仅是那个记忆不完全的安娜,那被凌晨希的表象迷惑到倒也无可厚非,因为我不得不承认,他很优秀。可是你现在不仅是安娜,你也是路曼,安娜对过去一无所知,但是路曼不一样,路曼的心底有太多事,也承受了太多痛苦,你问问你心中的路曼,难道就真的不恨吗?”季煦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仿佛重锤一下下敲在安娜心中。
她沉默得咬着苹果,咬了很久,缺口也没有变大多少,季煦扫了她一眼又继续道:“安娜,路是往前走的,不是往回走的,你当初洗掉记忆,难道就是为了今天重蹈覆辙吗?”
季煦的声音听在耳边忽近忽远,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难捱的日子,她记得她哭着问季煦是否可以找人把她的记忆洗掉的时候,精神几乎是崩溃的。
许久,她吐出嚼得已经索然无味的苹果,缓缓道:“恨,怎么能不恨?可是一个可悲的事实摆在我眼前,那就是只要他一对我好,我就忍不住心软,大概这就是人们口中的犯.贱吧!”
安娜说得很不在意,可微微颤动的十指却暴露着她的此时的心绪。
“安娜,你远远没有你口中说得那么坦然,你只是在麻痹自己,自己给自己搭了一堵墙,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阻隔在墙里,你不愿意面对真实的内心,可你应该知道这堵墙很脆弱,一旦它再次坍塌,你该怎么熬过来?”
季煦握住了她的手,很用力,不允许她瑟缩:“你没有原谅他,你自己拿着小宝的幌子压制着自己的怨恨逼着自己原谅他,可是安娜,这是畸形的想法,要不得!”
“不!”安娜声音忍不住颤抖着:“我很清醒,我很清楚自己为什么留在A市!”
“那你能接受他跟其他女人有了孩子吗?”他笃定得看着她:“你并不能,单单这一点就足够让你所有的坚持分崩离析,安娜,不要重蹈覆辙了好不好?”
安娜眼中的慌乱、迷茫、局促一点不漏地落入季煦的眼里,这幅模样就好像三年前刚醒来那一无所知的时候一样。
安娜的指尖一松,苹果滚落在地板上,她回神俯身去捡,季煦却早她一步捻起苹果扔进垃圾桶,若有所思道:“脏了。”
她因为他简单的一句话浑身一震,苹果脏了不能吃了,那感情若是不干净了呢?心猛地缩起,那种密密麻麻的疼痛又席卷而来,她晃了晃脑袋尽力去抛却那些恐怖的想法。
“季煦,别说了!”她哑着声音乞求着。
“哥哥,你帮我把冰箱里的黄油拿过来。”季琬适时在厨房喊了一句,季煦抬头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去给琬儿打下手了,你自己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