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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流沙双雄 佳人宝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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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魏文仲引军来到金枭岭,因见此地葱蒨森茂,险峰俊谷。极宜埋伏人马。因令众军隐蔽,但等芍药行径此地,便率军夺人。自黄昏至夜半,魏文仲连派斥候查探消息,只报有柳阳城使者来还,并不见夫人芍药。魏文仲不禁大怒,正闻马蹄声起,正合魏文仲心意,不问来人,甩出流星锤,正中肺腑,那骑者当即殒命,落马而死。

矢破敌怪他莽撞,怪道:“若此敌斥候,惊扰大军,我等如何脱困?”那魏文仲昂声道:“便有百万大军,俺也能斩将刈旗,溃围而出。”两将吵着,却有士卒进前,呈上书信,称是从使者身上搜得。

矢破敌急命士卒点起松明,将看了一遍。知道今夜等候,必无结果。矢破敌命众将安歇,只派一队人马守夜。那魏文仲回到营帐,越想越气,只似那山下鸿吉故意耍人。因纠集部曲,要强攻那葫芦城。

矢破敌方要入睡,却听营外噪杂,拉来士卒询问,得知魏文仲要取葫芦城,不禁顿足:“竖子寻死,还要赔上五百性命!”忙令骑兵阻拦,自己却在辕门候着。

那骑兵果没拦住,但见魏文仲骑着白马,手提云龙锤,汹汹而来。但见老将挡路,不得已勒缰下马,拱手道:“请将军让路,俺心中难受,非破了葫芦城才解气。”矢破敌强压怒火,只道:“少将军勇猛彪悍,百年不遇。然而军旅之事,非凭暴虎冯河。若是轻进,必为贼将所败。”

魏文仲不听,执意前往。矢破敌大怒,命左右取来养由弓,搭上金簇凤羽箭,道:“若少将军执意前往,乃斩杀老夫,便可自行前往。”魏文仲怒目圆睁,高举流星锤,道:“老贼,你只道我不敢杀你么!”

士兵见状,面露戚戚神色。忽某人跪地,众卒景随,尽求莫要残杀。矢破敌大叹数声,让开去路,因道:“少将军去只管去,只是冤魂莫寻老夫便好。”当下移步离去,不复顾问。

却觉寂寂无声,纤辉委照。魏文仲立在马旁,久思难抉,因抓来士兵询问:“你说去得去不得?”那士兵面有惊俱,迟疑不语。魏文仲喝问再三,复以生死胁迫,士兵方道:“葫芦城八万人马,我军止有五百,即令敌军任由我军宰割,亦得个把时辰。若是去了,只消一阵箭雨,我等便悉数殒命。”魏文仲闻言,因撇开士卒,掷流星锤在地。喳叫数声,道:“俺不去了,俺不去了。”因将马匹遗给士兵,也不管自家兵器,径直进帐酣眠。便有牛蚊虎蝇,切擦弹唱,也叫他不醒。

另说柳阳城,那亚多古麻吕久等不来,因升城眺望。但见星斗差池,婵娟蒙纱。瑟瑟凉风,侵入骨髓。直纱美子已安睡,独有甘蓝守着,因难禁金风,咳嗽不止。亚多古麻吕恐她伤病,忙令左右取来虎豹纹衣,亲自为她披上,歉然道:“凄风寒夜,令美人瑟缩,是寡人过错。”

那甘蓝深夜不眠,并非承报东夷王主的恩情,只想早日见着姐姐。因见亚多古麻吕如此言说,倒也心舒意畅,因道:“妾身为驽马,王上乃龙驾。自知驽钝非骐骥,承蒙不弃,仍令妾身寓值,安敢哎叹?”

那亚多古麻吕大笑,称甘蓝言语,如淮南蜜桔,久吃不腻。而苦等使者不来,心中急切,复派使者往葫芦城。甘蓝见他毛躁,知他心中念着芍药。自己亦是思念,可一想姐姐将落尘垢,委身东夷,不禁灵台坠露。

亚多古麻吕只道她是嫉妒,恐添新女,将旧人冷落。因贴耳磨腮,道:“美人笑如清辉,缘何不快?莫非担忧寡人始乱终弃,另夺新欢?”甘蓝忆起青史当中,红痕腥迹,帝后妃嫔多遭刀斧,不娇躯猛震,禁连称不敢,道:“自妾身来投,屡承恩波。竭忠效死,不有遗力。王上广纳妃嫔,繁息盛裔,正合臣妾心意。”

因褪下皮裘,交付左右。换了身石榴花红绮罗裙,紫罗凌云衫,蹲身奏请:“夜色凄冷,臣妾舞步暖身,王上可悦目移情,忘却那心焚事。妄自揣王命,吾主勿怪。”亚多古麻吕大喜,因背靠女墙,看她甩袖起舞。但见玉轮扶云,漫撒寒辉。甘蓝移步凝神,玉颜倩影,般般可妙。

舞罢《白沙》、《玄岭》,那鼻头沁香汗,光亮可鉴。自取衣裘披上,长揖谢恩。又云凉夜侵人苦,恐染寒疾,请东岛王移驾玉楼,避这寒风。那亚多古麻吕自无不允,执手下阶,来于府邸。

烛光绰约,翠巾红帷。那甘蓝娇羞不胜,似梨花携着红霞。看得亚多古麻吕心猿意马,因握住纤腰,翻身入太虚,一番巴东**,塞北霓虹。笔者无心书闺闱,自请移步兰陵笑笑生。

另说山下鸿吉与芍药谈诗论画,言古道今。见识注解,竟是般般一致。天蒙蒙亮,犬声鸡啼。两人倦容满面,那芍药的桃李容颜,略约失色。

山下鸿吉自惭不已,言道:“经夜不眠,乃令佳人困倦,失颜落魄,少了几分光彩,反教明珠耳珰声色。”芍药双目生烟雨,风姿云髯,款款如昔。顾首细瞧鸿吉,又念平明将诀,不禁长叹,道:“逢得公子,小女再无遗憾。只叹日后相遇,再无这般亲昵。”因以目示意,希冀他能看懂自家心思。

山下鸿吉黯然无语,只听门外高呼:“王使来见。”芍药心愈惊,避在山下鸿吉身后。涩然来堂,心绪错乱如团麻。

王使自袖中取出敕书,念道:“乱臣鸿吉,未听王命。敢押上使,断不从命。寡人发书切责,念是旧臣大将。速将王使、芍药送至柳阳城,不则収系于狱,诛灭九族。”

山下鸿吉怪道:“使者已命发还,往告王上。上使可遍问城中士吏,并无扯谎。有斥候来报,路中有楚军残部,或是彼杀害王使,反诬陷于我。”乃唤来四门守丞、三班衙役,俱陈说王使已去,非是将军所杀。

王使方信其言,又令山下鸿吉点校人马,命一骁勇将军,押芍药往柳阳城。芍药闻言,不觉花泪沾襟。但看玉颜悄怆,春面也生灰云。

山下鸿吉略无良策,却是佳人可怜,王命逼迫。正落得个前狼后虎,进退两难。心中计较得失,衡量利弊,便将平井泽雄唤来,点来三千兵马,取来蔻辗华盖车,扶芍药上车。令车夫徐行,一路送至东门谯楼。取出怜月娇荷扇,却是沈檀香木,鎏金精雕,递与芍药,道:“昨夜与君言谈时,心思辗转千余次。送与足下。此扇乃家中瑰宝,产自沿南,去今已有三百年。家人约定,此扇但赠儿媳,虽红颜知己,不能中得。经彻夜长谈,便知心系君处。”芍药收笼袖中,扶轼称谢,灿然落泪,送行士卒,莫不凄楚落寞。

一路丘荒原芜,芍药坐在车中,但觉四下寂历,幽情漫野。行至金枭岭,丘陵陡立,树木繁深。风息渐冷,侵入薄衾。芍药因命从侍取来毛裘,披在肩上。土人称有野人在此逡巡,摘浆果,猎雪兔。但未尝伤人杀畜。

平井泽雄观此地险峻非常,鸟雀徙倚,晦暗清幽。知此地凶险,非久留之地。因命士卒速行。不走数步,林中射来冷箭,正中平井泽雄眉心,贯脑而死。

忽听林中杀声震天,人影树荫,宛若魑魅。芍药坐在车中,只道遇见流寇,心脏噗噗,双颊落汗。因持扇张望,目光凌乱。时东岛军已无主帅,涣然如散沙。又听林中哓哓怪叫,如怪鸟奇兽,更无战心。

那魏文仲挥舞流星锤,只顾自个痛快,忘记搜寻芍药。麾下士兵亦如凶狼猛虎,杀溃东岛军士。矢破敌手挟长弓,频发飞矢,俱中鹄的。单令两名士卒持刀守卫,以备散卒来袭。余者都追杀敌军,不在话下。

那矢破敌见道中华盖车,快步进前,果见芍药在里中,惊泪愁容,娇躯瑟缩。因拱手道:“芍药莫哭,某乃矢破敌也。”芍药猛视,不由欢喜。起身欲力,忽觉四肢乏力,如震羽忽息,忽坠于野。倒在车中,奄奄睡去。

矢破敌乃坐于驾前,欲驱车回楚营,忽有士卒来报:“魏将军有难。”因细说如此。矢破敌热血昂志,手握长弓,暴喝一声,竟将芍药惊醒。欲知文仲姓名,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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