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个男子松开了手中的网扣。
“啪嗒啪嗒。”更多人松开了手,巨网落地。
领头的人闭眼长叹,半晌咬咬牙,挥了挥手。
巨网松开,有人默默过去,解开了被困住了的马,牵到宁馥的面前来。
宁馥站住,半晌,眼底溅出一点晶莹的液体,将她满脸的灰土冲开了一些,像一道深深的沟渠。
领头人沉默着将她扶上马,在马旁放了新鲜的水囊和干粮袋。
他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又是一阵急速马蹄声响起,一直紧追不放的宇文陌弦到了,他现在也很有些狼狈,一向讲究干净柔软的丝袍,黑一块黄一块早已分不清颜色,遮面的白纱也变成了黄纱。
拦路的人看见他便礼让,他却看也不看,径直驰过宁馥身边,一伸手抓起她,往自己马上一搁,随即疾奔而去。
那些人淹没在腾起的烟尘里,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地平线深处,久久无语,半晌,那领头人叹息一声,道:“通知后面的兄弟,都不必拦了。”
“是。”
“通知主子……”那人语气低沉,“姑娘决心,无人能改……她马上就要到京师了。”
“是!”
……
第七天。
烟尘在快马蹄前激扬如浪,浪花心头,天下帝京的巍峨城门即将在望。
转过一座矮山,宁馥知道,路的尽头就会出现那人流来去的城门,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几乎要瞬间瘫软在宇文陌弦的怀里。
人的潜能真的是无穷无尽,三天前她就觉得自己随时会从马上掉下来,如今她还好端端的坐在马上,不过说是坐在马上,其实也就是倚着宇文陌弦才成。
宇文陌弦这一路又在破例——一直没换衣服,一直没推开她。
平常快马半月之路,他们只用了七天。
鼓起最后一丝力量,她催马前行。
却有萧声响起。
清越空灵的箫,迤逦于山间,仿佛自云端降下,携了这金风玉露天水薄云,穿过风的经纬,将无尽心思苍凉奏响。
那曲调起初轻灵,渐转激昂,几番雷生电闪云起雨收,忽又化作瑟瑟秋雨,低沉绵邈,不尽徘徊。
萧音有几分熟悉,宁馥一怔勒马,细细听着,眼底神色变幻,忽然仰头。
矮山半松树上,有白衣人悠悠于树下吹萧。
几个月前,东吴云城晴园之内,宁馥曾于生死绝境之际,听过他的萧。
一曲江山梦,梦断江山。
几个月后,在帝京城外不知名的矮山上,他白衣如雪,持萧坐于青松之下,对一路狂奔回京的宁馥,以萧声相召。
名医。
宁馥听着那苍凉寂寥的萧声,一瞬间心中若压重石,沉沉坠在血液里,明明急若星火,恨不得插上双翼立即飞往帝京,突然便觉得腿似灌了铅,再也提不动脚步。
她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手指一阵阵的发抖,嘴唇不住颤动,焦裂出的血口因此沁出淡红鲜血,却无法发出任何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