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金枪,自下而上飞射,刺穿他面前青砖蝶垛,直逼他面门,离他下颌只有寸许!
“下一枪。”宁馥掂着她那柴捆似的金枪,冷笑,“就是你的嘴!”
“你——”
“让!”
“陛下有旨——”尖利的内侍传报声终于赶至,打破这一刻剑拔弩张的僵持,“传宁馥进宫——”
城楼上人目光变幻,恨恨挥手。
宁馥抱着那捆柴禾似的金枪,似乎想要笑一笑,却最终,眼底一酸。
……
长乐宫笼罩在一片令人窒闷的死寂中。
空气中有种铁锈般的沉厚气味,太医们在帘幕后穿进穿出,不时窃窃低语,宫女们端着金盆,进去时是清水,出来时是血水。
皇帝面沉如水,坐在外殿,手里拿着本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哈卓已经回天乏术,那么重的一撞,她没对自己留后手,太医说她早就该故去,却一直奄奄一息坚持着,他明白她这是在等谁,也命太监们立即去传,心中却不抱希望——大周皇宫进出手续繁琐,每重宫门都会仔细盘查,这一来一回极其耗费时间,还要去找宁馥,就算宁馥现在已经赶到宫门外等候,只怕也已经来不及。
她这样熬煎着,图个什么?
“陛下……”太医正匆匆迈出帘幕,“怕是……不成了……”
皇帝心中一沉。
等不到便就等不到吧。
“陛下!”有内侍闪进来,不敢大声,低声相唤,皇帝不耐烦的抬发,正要发怒,却听内侍低低说了几句。
皇帝眉毛一动,放下书。
“已经来了?这么快?”
随即又惊讶的道:“连闯六道宫门!”
“宁家不过一介商贾,竟然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儿?”皇帝想起曾经在百官面前几近透明毫无存在感的弱质女子来,眼中闪过不敢相信的神情,半晌凝声道:“宣!”
人影一闪,殿门前出现长发黑裙的女子。
她似乎有些气急,微微喘息,额头上有细细的汗,在门槛前半边的日影里闪着微光。
她快步过来,每一步,脸色变凝重一分。
“你来了。”皇帝坐在榻上,脸色沉凝:“去看看她吧。”
宁馥听见这一句,心中却并没有松,却是瞬间瘫软在地,她狂奔回京,一路早已耗尽体力,又连闯六重宫门,早已强弩之末。
此时却还不是倒下的时候,她挣扎着,二话不说给皇帝磕了个头,却也只淡淡的睨了那帘幕一眼,并未过去的意思。
皇帝带点审视的意味看着她的每一个表情,此时的宁馥越是不介意哈卓的生死,他越是安心。
宁馥这一个动作之下,皇帝就已经递了眼神让其余人全都避了出去。
幕帘被撩起,露出哈卓头上搭着的白巾,遮住了作品,直直望着殿顶,眼神已将涣散。
皇帝抿了口茶,目光落在茶汤上,淡淡的道:“你连闯宫门,不就是为了她的死活吗?怎么,到了跟前了,又不过去?”
哈卓将要游离的眼神,听见这一句话,瞬间亮了亮,她挣扎着转过去,伸出手来似乎想要去抓宁馥。
“你……果然来了……”她声若游丝,唇角微微掠出一抹笑:“我差点……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