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幽静而空荡荡的走廊里,又哪里还有唐安妮的身影?
想到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丈夫,她连一秒钟都不愿意耽搁!
护士轻轻地摇了摇头,折回病房,便打了电话给护士长,“我劝不住病人,她还是往手术室去了……”
护士长挂了电话,就直接往手术室的方向跑: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简直就是倒霉催的!
若是黎老首长的长孙死在他们医院里,连未出世的长曾孙也在他们医院没了的话,这“香江第一医院”的牌匾,该要被摘了吧?
门庭显赫的黎家,可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家,随便跺跺脚,香江的整个地面都会抖三抖。
现在,黎家却有两条人命攥在他们医院的手里,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手术室门口。
黎老爷子正在跟黎亭震和徐赵娜通话。
这对军侣夫妻,因为人尚在遥远的南疆,尚未赶得及回来,却又一直牵挂着黎皓远的手术进展情况,
因此,总是间隔一两个小时左右,就会打回来一次电话,细细询问。
黎老爷子见唐安妮赤足跑出病房,遂端起大家长的责任,训斥了她两句,
又沉着脸,命人抱了一床被褥过来,就安置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又命唐安妮坐上去。
裹着被褥的唐安妮,立刻感觉身体暖和了不少。
她感激地冲老爷子施了一礼,“谢谢爷爷。”
又深呼吸了一口气,镇定地接过了老爷子递来的电话——
电话的另一端,是她的婆婆徐赵娜。
不过,徐赵娜显然并没有因为她带病守在手术室门外,而对她另眼相看,
刚刚才在电话里哭成了泪人、恨自己不能代替儿子受伤受苦的徐上尉,劈头盖脸就给了唐安妮一顿责骂,怪她没有照顾着她的儿子。
唐安妮也不辩解,只是流着泪在微笑倾听,又哽咽着回答婆婆,
“是,妈,是我做的不好,以后,我一定听妈的话,好好改正错误……”
突然觉得,其实被婆婆责骂,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这样,至少,能表明,她的丈夫还活着。
她也还能善尽妻子的义务来照顾他。
黎皓远,你一定会再给我这种机会的,对不对?
而婚后尚未来得及谋面的公公黎亭震,却在电话里,第一次郑重地拜托唐安妮好好照顾黎皓远,
并为自己军务在身无法赶回来尽父亲的责任,而对唐安妮致上了深深的歉意。
唐安妮仍在微笑流泪,“不,爸,您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我要感谢您……”
感谢您肯承认我这个不合格的儿媳妇;
感谢您愿意把黎皓远交给我照顾;
感谢您和我一样,都在深深地爱着黎皓远,都在默默地为他祈祷。
电波两端,黎家的一众大小却听得有些懵了:这孩子是病了吗,怎么都胡言乱语起来了?
婆婆骂她,她不回嘴,还说“要听婆婆的话,好好改正错误”;
公公说抱歉,要将照顾病人的重担全部压在她身上,她还一直说“感谢”?
他们又哪里知道,唐安妮可能连这样曾经会令她很不愉快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而因为黎皓远而有的一切,她都不想中断。
她只想,跟这个男人相关的,不管是愉快的,还是不愉快的事,都能够像以往,细流长远、日复一日地延续下去,
一辈子,永远地延续下去……
唐安妮挂了公公婆婆的电话之后,便痴痴地守在手术室门口。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盯着手术室的玻璃门,仿佛这样,就能让里面的黎皓远活过来似的。
老太太和黎惠真轮流上前劝她,她也不听,
只喃喃地道,“我要守着他,他会醒过来的,一定会醒过来的……”
执着的,令人忍不住心酸落泪。
老太太和黎惠真劝了几句,也默默地住了嘴。
是啊,这里的每一个人,又何尝不是在执着?
他们都希望黎皓远能醒来。
就是因为这一份微渺的希望,所以,尽管,每一个人都清楚,手术有多大的风险,又或者会发生多少意义,
大家还是不肯离开这里,只为了:能够亲眼看到黎皓远醒来的那一刻。
一片压抑的沉默之中.
护士长焦灼的身影匆匆而至,“唐小姐,请你立刻返回病房。”
唐安妮胶着的视线,缓缓地从手术室门的方向移开,又不解地落在护士长格外严肃的面孔上,
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不,我不走。”
护士长脸一板,“这是医院的规定。”
又命身后随至而来的两护士上前,就要合手一起,将长椅上裹着被褥的唐安妮,给抬到移到床架上。
老太太心疼孙媳妇,当即不乐意了,上前就挡在了移动床架前,
“护士长的,这是什么规定?病人家属还不能守在手术室门外,等候医生通知了?”
就连身为慈善会长的黎惠真,也要过来说什么。
护士长知道他们误会了,连忙就护士送来了唐安妮的检查报告,
“老太太,黎会长,你们看,这是刚刚医生给唐小姐做的身体检查,阳性,孕期四周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