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进门便是一张冰冷面孔,让人不敢亲近,这会子动怒,越发牵动一身清贵气度,使得梦儿和奶娘俱都骇了一跳,忙不迭纷纷低下头去。
宛春盛怒之后,看得仲清床头放着的汤药,尚且徐徐冒着热气,便冷声问梦儿道:“这就是开给你们太太的汤药?”
梦儿点头道:“正是,都是老爷请来名医给开的药方,再使人到最好的药房里抓的药,煎熬而成。”
宛春听说,不做声的将那药碗端起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片刻,却又将药碗放在嘴边,小尝了一口,唬得梦儿和秀儿都道:“四小姐,这药可不能乱喝。”
宛春不曾理会她们,含着一口药汤在嘴里,仔细品度几回,倏尔却将那药汤猛地朝外一吐,喝问起来道:“这里头放的什么东西?”
梦儿眼见她神色不对,正待抬脚往外跑,宛春冷眼一瞧,即刻喝命李桧:“把那个丫头给我拉过来!”
李桧忙上前一把抓住梦儿的胳膊,不顾她挣扎,强行将她拖曳到宛春跟前。
宛春也不同她多讲,只对秀儿道:“给我把她嘴巴掰开,这一碗药汤恁多贵重,我倒是要请她喝一碗了。”
梦儿听见,登时吓得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地来,连连的求饶:“四小姐饶命,四小姐饶命,此事非是我的主意,我也只是听吩咐每日里来伺候太太喝药罢了。”
宛春端起了药碗,直望着她道:“不是你的主意,却是谁的主意?你又听谁的吩咐?”
“我……我……”梦儿连说几个我字,惊惧之下,不由扬起头就要去看那跟着来的听差,谁知那听差眼见宛春发威,要拿汤药是问,早就趁众人不在意,一股脑的溜了。
梦儿寻不到她,便只顾着哭哭啼啼道:“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老爷将我拨到这里来,汤药都是别人熬的现成的,我只管每日里端来给太太喝下去。”
哼,宛春气到极处,不觉鼻翼耸动,咬着牙道:“你虽说不知,但看你这姿态,亦有帮凶之嫌,我岂能饶得过你!”随即命李桧按住她,令秀儿掰开她的嘴,硬是将那一碗汤药灌进去道,“这只是第一回,往后你再敢害我姐姐,我必有无数个法子置你于死地。如今你既推说不知,我便且放你一马,但你需得听我的话,为我办一桩事。”
梦儿一碗汤药被强迫灌下了肚,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鼻涕眼泪流了满脸,一力磕头道:“我从今往后都听四小姐吩咐,都听四小姐吩咐,求四小姐饶命哪。”
宛春于是招一招手,唤她上前道:“我问你,是谁抓的药,又是谁熬的药?”
梦儿擦把眼泪,抽抽噎噎地回答她:“是赖头抓的药,渔婆熬的药。”
宛春便又问:“赖头是谁,渔婆又是谁?”
梦儿道:“赖头是府里新请的长工,本家姓赖,因是个光头,大家便都叫他赖头。渔婆是上海本地一个渔夫的婆娘,也是府里新请来的厨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