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春默然低下头去,捧着茶盏在手中,良久,才缓缓说道:“此事我也不知内情,恐怕答案只有你的六哥知晓了。”
“你不知内情,他就敢说离婚就离婚?”
饶是敏珠为容绍唐的胞妹,这会子也不由得为宛春抱起不平来:“六哥此举真可谓无情至极,再怎么说你们也曾夫妻一场,不看情面看脸面,他也不能这般离了你。”
“也没什么无情不无情,”宛春慢慢喝了一口茶,面色平静的观望着茶盏里那点点的茶沫子,仿佛观望着一件至宝,“自古便言,至高至远明月,至亲至疏夫妻,不巧我同你六哥是至疏的那一对。”
“也亏得你想得开。”
敏珠叹一口气,她是个极具佛性的女孩儿,心思又比寻常人灵透,虽说初初听到宛春和容绍唐离婚的消息,的确叫她吓了一跳,可这几日想来,却又觉得她二人离了也好。彼此不相爱的两个人,便如同强扭下来的瓜,外表再是光鲜亮丽,内里辛苦终究由品尝的人才可得知。
是以她寥寥说了两句,竟也没有劝和的意思,只是同宛春道:“离婚后,我们两个还可以像从前那般往来吗?”
宛春不觉笑起:“自然可以,难道我离了婚,不再是你的嫂嫂,你就不要理我了吗?”
敏珠亦笑道:“这正是我担心的事情,怕你离了婚,不是我的嫂嫂,就不再理我了。而今话既说明,咱们两个做不成姑嫂,倒仍可做对姐妹,我再叫你宛姐姐可就顺理成章了。”
“那么,我便仍叫你阿九。”
宛春实在是爱极眼前这个曾经的小姑子,若非是为了同她话别,只怕她也不会特意到玉兰山房一趟。
只是对于她要把山房留给自己的事,敏珠却不大接受,便道:“我住在这里不交你的房租费,便替你打理家务用以折抵,将来我迟早还是要嫁人的,难不成你要我将山房一道带去婆家吗?带不走的话,留在这里,白白的又便宜容家那些人,倒不如还在你的名下,我看谁再敢打山房的主意。”
说的宛春直笑她是胳膊肘往外拐,因敏珠说起要嫁人的话,宛春想着自己与容家已无干系,也不知以后容家愿不愿意将敏珠下嫁到江家去呢?她心里存着担心,又不好去泼敏珠的冷水,便问她:“许久不见一仁,不知他近来如何?”
敏珠道:“你们姐弟算错了日期,一仁他昨儿才来问过你的消息,见你没回,也就作罢了。不想今日你来了,他倒又回学校去了,也不知你等不等得到下周末呢。”
宛春道:“这会子才是周一,只怕我等不到周末的,也罢,待我走时经他学校绕一圈,再去看他也不迟。”说话间,疏篱已端了热饭菜上来,伺候宛春和秀儿用餐。
宛春吃罢,又同敏珠说了些体己话,方同秀儿回去休息不提。
翌日,宛春早早就同秀儿起了,她这次回来所要带的东西并不多,因庄起他们都被李桧带去上海,这里唯剩些些衣物和她惯用的日常用品在,宛春拣选些必要的带上,打开抽屉的时候,不经意看见容绍唐送她的钢笔还在。这本是容绍唐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曾经极受她的珍爱,可眼下她拿在手中把玩了一回,终是将它放在了桌子上,同那些在承德时容绍唐买给她的珠宝首饰放在了一起。仿佛要如同她的回忆一般,一同弃若敝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