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岸就着灯光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道:“如今还差一刻便到十点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
他知道自己再在这里站下去,宛春一夜都将睡不安稳,心头不由生起阵阵怜惜。沈岸说得对,他虽未得见佳人玉面,可到底知道她的住地,便是再忍耐一晚又如何?遂缓缓抬起手挥了一挥,同沈岸等人道:“且先回和平饭店去吧。”
宛春那里果如他所料,一宿难眠,不知夜里几时,终是忍不住起身拉开窗帘,露了一丝缝隙往外看去,见外头已经没有了容绍唐一行人的身影,心里不由得怅怅一回,不知是如愿还是失落。
翌日一早,她就喊来李桧,使他出去打听容家的人都去了哪里,李桧没有动身,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宛春道:“昨儿寄信的时候收到的,看署名应该是表小姐寄给四小姐你的,昨儿逢着姑奶奶和姑老爷都在,我就没拿出来。”
宛春接过信撕开,将信中内容粗粗看了一遍,蓦地双目一睁,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忙又仔仔细细重新看了一遍。良久,方将那信团成一团,在手中捏紧道:“无甚大事,你先去忙活你的吧。”
“哦,好。”李桧瞧她神色,不大像是没有事的样子,不过宛春不说,他也不好细问,只叫秀儿多留心宛春一些。
宛春看罢信,从信中得知容绍唐要复婚的消息,说不震惊是假,可是再震惊又如何?离婚是登报声明过的,复婚岂能是一张纸就复合得了的?若如此,也太叫人小看她们李家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又把她当成什么人?
宛春缓缓捧住脸,几道清浅的泪水禁不住从指缝中流泻出来。她因离婚受委屈的时候不见他来,她因离婚受人欺负的时候不见他来,独独她一人支撑起了大局的时候,他却来了。
可是,她已经不再对他抱以期盼了,本就不相爱的两个人,便是复婚又有何用?
她止不住的泪,如那夏日天空突然下起的雨,猝不及防就将人淋个透心凉。
容绍唐坐在沙发上,一面听人汇报这镇守使署传来的流言蜚语,一面紧紧捧住了脸,几乎不敢去想这些时日一来,宛春过得都是怎样的生活。
他原以为他错的不过是离婚一事,到如今方知,他错的太多了。
他错过了在她身边的每一个日子。
悲伤的,痛苦的,委屈的,害怕的,难以相信这所有的一切,她那样柔弱的一个女儿家,是如何度过来的。
怪道她不肯见他,怪道她连头都不曾回一个,原来……原来他差一点让她蒙受了人生中最不能承受的苦难,差一点让她失去至亲的人。
眼睛涩涩的发胀,疼的人几乎要落下泪来,容绍唐轻轻长呼口气,抵着额头轻声问道:“还有呢?她……她可曾受伤了?”
来人摇摇头:“据医院里的人说,四小姐没有受伤,只是受惊过度。”
“她肚子里的孩子呢,有没有事?”
肚子里的呃孩子?来人有些惊疑,又有些迟疑:“回六少的话,没听人说起孩子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