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煜城来蒂诺城,确实不是为了参加什么学术交流会,他最主要的目的是回到母星,爱城子星已经不是他想要的了,而希望城他又不能去,所以选择了仅次于希望城的蒂诺城。
他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自然要和市长搞好关系,顺便认识这里的达官贵族,为他后面的生涯铺路,同时又不降低身份,去到宴会没停留多久就适时的离开。
季煜城的这个分寸拿捏的很好,却把两个人的生活掀起轩然大波。
王修玉在经过陈暖逼问麒麟的事情后,再次看到李利丰,或者说是季煜城时,就想到737科研站的事,一时难已接受,所以才匆匆离席,被冷瑜送回博物馆。
当他们回到博物馆的时候,刚刚赶上闭馆,肖青看到搀扶王修玉下车的冷瑜,脸上担忧又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最后他放下手里的事,上前去扶王修玉。
“王教授,你还好吧?”肖青扶住王修玉的另边,用眼神示意冷瑜松手。
冷瑜似没看到,主人公的讲:“王教授可能有点累了,肖青,你去把门关上。”
肖青吊着眼角瞪他。
冷瑜还穿着宴会上的衣服,人模狗样很是不错。他邪肆的瞧了眼肖青,浪荡的讲:“大叔,就你这长像还怕我强了你吗?”
肖青:……
肖青今年四十五,只是看着不显老,清秀像书生的脸,让别人以为他才三十出头,就是身上散发出的气质让人感觉他有点老。
冷瑜要比肖青年轻十岁,科技时代里的创一代,长得又英俊,真是什么好的标签他都沾上边,唯一缺点……?也不能算是缺点,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是个同性恋。
创业艰难时期,他因为跟别人打赌,跑来博物馆好好学习,静心思考人生,然后瞎了眼的看上肖青,可偏偏人家是异性恋,在久追不下后想干脆把人强了,了了心事,最后当然没有成功。
王教授对他们两的事有所知晓,而冷瑜的性向早不是秘密,但他认为像冷瑜这样的成功人士,和肖青这样的老实孩子不过是开开玩笑,都多大的人了,肯定会有分寸的,就让肖青照做,没有多在意。
如果他知道冷瑜之前差点把肖青强了,不知道王教授还会不会这么想。
肖青听到王修玉的话,没办法,只能把博物馆的最后一扇门关上。
“王教授,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回去休息,现在都闭馆了。”肖青把人带到办公室,倒了两杯茶后对王修玉讲。“万一我不在这里,都没有人照顾你。”
王修玉坐下来,缓了缓说:“可能是冷总不知道我住哪里吧。”
这根本不可能!
冷瑜他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没有办法知道王修玉住哪里,而且就算他不想侵犯别人*,他也可以问王修玉!
冷瑜右手端着茶杯,左手插在口袋里,抬头看书架上的书,似没听到这个问题。
肖青也无视他的存在,陪了会儿王修玉,见他没什么事就准备走。
“肖青。”王修玉叫住他,看着他脸的目光闪烁,言辞犹豫。“今天我在宴会上碰到一个熟人,你……你自己注意点。”
熟悉的人?肖青疑惑,看他凝重深意的神情,蓦然明白过来。
“走吧管理员,你不是要回去么?我送你。”冷瑜打断思绪万千的肖青,搭着他肩膀往外走。
肖青也未注意,想的全是刚才王修玉的话。
能够让王修玉勃然变色的熟人,一定是他也认识的,并且与737科研站有关。
“早这样不就得了,虽然你跟陈少军比差了不止一截,不过我可不想找个人来压我。”冷瑜打开车门,伸士般的请他进去,脸上不知他在想什么淫荡的事,笑得渗人。
听到陈少军的名字,肖青瞬间清醒,看到自己站在顶极悬浮车的门前,身边就是笑得不怀好意的冷瑜,脸色骤变的用力推他就跑。
冷瑜:……
“到嘴的鸭子飞了。”冷瑜瞧他跑得飞快的背影,吐了口气,也没去追,转身上车,去属于陈少军所说的贵圈。
肖青跑不是怕冷瑜对他做什么,怎么说他也是个大男人,还真怕他不成,他跑是想去找陈暖,看她知不知道这件事,可当他跑到一半,看到周围都暗下来,城市灯光照得路面呈暖黄色,他便慢慢停下来。
现在这个时候,他能不能进去陈家都是问题,而且他要以什么名义,才能见到陈家的二少爷?
只能等他来找自己。肖青冷静下来,思考一番后,打车回住处。
还好肖青没有去,因为陈暖这一觉睡到第二天的四五点,即使乔管家再怎么礼貌,也不会为了他这小小的博物馆馆理员,去叫醒熟睡的二少爷。
陈暖醒来后,没有马上睁开眼睛,她脑海里一次次出现季煜城的身影,戴着口罩的、拿着手术刀的、讲解实验结果的,等等,她唯一深刻的印象是,冰冷的,可以冷漠谈论着无辜生命逝去,分析其中原由,最后做出总结。
这样的一个人,说他是恶魔都不为过,应该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可这次的相遇,她看到另一个季煜城,自信昴扬、一身正气尽显绅士风度,这让她更加的厌恶。
他没有悔过,他将737科研站当成了一份再正常不过的工作,他甚至可能还在为白白浪费的几年光阴感到可惜,尤其是他改头换脸,拥有一个新身份,仿佛737科研站根本未存在过。
陈暖缓缓睁开眼帘,大而澈亮的眼睛看着黑暗的房间,然后机械似的打开台灯,找出莫明龙的笔记本。
她上次看的时候,被陈少军打断就没再看过,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想留着它,像小孩得到自己最喜欢的糖果,总是想把最好的留到最后。
莫明龙是个很果断的人,但在他的日记本里,稍显得有些人味,让陈暖知道,那样一个让晴姐崇拜的男人,也有这样的时刻。
这篇日记是这样写道:
[今天和往常一样,八点到了军部,正和部下商议,该不该让南路这个帮派解散,他们帮了我们许多忙,但始终是黑社会。我一边讨论着,一边想着即将出世的孩子,由部下们在底下吵的火热,直到一个大兵急匆匆冲进来,大喊的告诉我夫人要生了。
当听到这句话时,我脑袋嗡的一响,接着不顾部下们的恭喜和祝贺,直接跑出军部大楼去了医院。在我赶到的时候,禾禾还没有出来,在手术室内叫得撕心裂肺,我除了担心还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可在护士把孩子抱出来,告诉我是女孩时,我看着她皱巴巴的脸,第一次觉得沉重,这种感觉从未有个,它不是困难,因为任何困难都可以有办法解决,这种沉重是一份负责。
我每天都在背负着无数负责,小到个人,大到43区,而早在知道这个小生命到来的时候,就曾幻想过一个父亲的责任,但当它真正来临时,这种撞击与震撼简直无法言喻。
这是我和白禾的孩子,是我们两个生命的延续,我会看着她长大,听她叫自己爸爸等等,直到被一声宏亮的啼哭惊醒,我才想起去抱它。
在我抱住这团有着自己血脉的小生命,听到她来到这个世界发出的第一个声音,看她闭着眼睛嗷嗷大哭的模样,刚才想到的那些就全然消失,沉重的责任变成了幸福,幻想变成了踏实,眼里只有小孩大张的嘴和刺耳却又悦耳的啼哭。
在这一刻我暗中决定,我会爱她胜过一切。]
这篇日记,是莫明龙到现在为止,写的最长的一篇,在这里他徘徊过、苦恼过、犹豫过,当然最后他将这些都当成了一份神圣的荣誉,并以此而自豪。
陈暖看的眼睛发热,直到滚烫的泪水落在手背上,才发现她看哭了。
掩饰的擦掉眼泪,陈暖往后连翻几页才看到内容。
映入视线的字只有寥寥两句,笔锋有些苍白,收尾不够利落,看的出来他根本无心来记录这些。可就这么短短两句话,却能让人从上一刻的激动与喜悦,跌落苦痛的深渊。
[上天收回了给我的礼物,可能是我还不够资格拥有她。]
看到这话,陈暖心里蓦然一沉,刚才被塞满的心瞬间被抽空。
莫明龙那样一个强悍的人,是要多么无奈以及绝望才会说出这种话?
陈暖的力气似一下被谁偷走,连握拳的力量都没有。
她强撑着将日记本合上,缓慢的蹭进被子里,企图让自己好受些,却还是控制不住颤抖。
爸爸……妈妈……
这个在心底无数遍叫喊过的话,她再也没有机会叫出。
陈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旧城矮房的那幕,有白禾的震惊及欣喜若狂,有莫明龙意料之中的喜悦,同时……还有他们在眼前一点点痛苦死去的画面。
把自己卷缩成胚胎形状的陈暖,咬着手背凶相毕露。
那些人,都该为之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