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拥而至的武田家侍卫、乱波将大熊朝秀和他的家臣们拦下了,对这个两次背叛主君的佞臣,武田家的武士们用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冷冷打量着他。
大熊朝秀此时已经没了武器,雄伟的身躯上鲜血淋淋,衣物、铠甲上的暗红色血斑不住地扩散……他受伤了。
大熊朝秀刺杀失败了、受伤被擒了,但他的战斗,显然还未结束。
“武田晴信……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放弃了抵抗之后,大熊朝秀竟然未被晴信下令当场格杀,他便又获得了一次机会。
——他又获得了一次审判武田晴信的机会。
“鸿鹄安知燕雀所想,你从实招来,我兴许会留你个全尸。”
晴信也是心里纳闷,不知道究竟哪里得罪了大熊朝秀,只是他虽然想知道,却还是得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大熊朝秀的一双浓眉渐渐连成了一条线:
“你果然不知道。”
“我知不知道,与你何干?”
晴信的心中愈发烦躁了,大熊朝秀倒戈到武田家,已经有三年,三年来,大熊朝秀的臭脾气得罪了不少人,没少让武田晴信给他擦屁股。晴信自认为待大熊朝秀还不错,却是没想到大熊朝秀不仅背叛、还用上了刺杀这种最极端的方式。
“当然与我有关……若非是你作出那样禽兽不如的恶行,我亦不会下定刺杀你的决心。”
“与我无关。”
武田晴信根本不想听大熊朝秀讲下去,他从侍卫的腰间拔出打刀,准备将大熊朝秀的头颅亲手砍下。
他厌恶背叛,就像他厌恶自己放逐父亲、厌恶自己屡次撕毁盟约,武田晴信最厌恶的,就是背叛!
“瘟疫!你竟敢在越后制造瘟疫!我就算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晴信的瞳孔缩了缩,接着用力地挥下打刀,将大熊朝秀的脑袋砍了下来,热血从尸体的脖子喷射一米多高,像是一个小型的红色喷泉。
他冷哼一声,丢下了太刀,立刻转身向侍卫们发令:
“武艺最强、马最快的五个人,带着‘四如军旗’和我的马印,去左翼会合义信!”
听到他的话,旗本武士们都是忍不住跪了下来:
“主公!”
“快去!没时间了!”
“铁炮队准备!”
他像是对着空气一样大喊了一声,本阵的帷幕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由山本勘助所组建的铁炮队,也开始准备今日的最后一战。
因为连续不断的射击,已经有超过半数的铁炮无法继续使用,现在仅有的近百挺铁炮,是武田晴信可以调动的最后力量了。
目送那五名骑马武士离开之后,晴信再一次握着军扇坐在了马扎上,他微微抬头,便可望见前方愈来愈近的一支骑马队。
那支骑马队的总数两百人左右,皆是红衣红甲,与武田家的赤备颇为相似,只是他们全都背负着“白底三红杠”的指标旗。
没错,他们是蔷薇骑士,这一支骑马队,是越后骑马队。
在武田义信率领最后的精锐备队突入上杉军阵中后,越后最精锐的骑马队也从侧翼悄悄地进入战场,在中军本阵的‘四如军旗’被砍到之后,迅速发动车悬阵冲了进来。
从感受到地面的震颤开始,武田晴信知道自己很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事到临头,他反而感到一阵轻松。
就算是佐佐成政来砍下他的脑袋,又能怎样呢?
武田家还有义信、还有信繁,这场仗,虽然他武田晴信失败了,却不代表武田家也会一同陷入败局。
说不定……信繁还会给自己一个惊喜呢。
武田晴信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他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
他终于可以不用再猜忌那个能力出众、声望极高的亲弟弟了,多年来提心吊胆的生活也可以结束了。
作为一个大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真是令人不爽呐。
马蹄声汇成一道闷雷,从三个方向将空旷的本阵包裹起来了。
佐佐成政……到了。